话音刚落,十五名黑衣人纷纷亮出兵刃。岳不群夫妇携华山派众弟子冲出庙外,与黑衣人斗在一处,一时间,兵器撞碰之声铮铮不绝。

林平之心中暗想,令狐冲与任盈盈这两人果真是有些命定之相,不论怎样改变,终究还是相遇。只是现在他与小师妹仍然两情相悦,任大小姐会甘心效仿娥皇女英,与人共侍一夫?

几个人梳洗过后一起用过早膳,其间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晚之事。

他扫了眼余沧海,朗声道,“不过岳掌门方才说的对,强敌当前,咱们只当放下成见,精成合作。不过我女儿女婿的仇,我王元霸绝不会这么算了!来日还要请余观主给我一个交待!”

岳不群见林平之意志坚决,称赞道,“平之小小年纪,又有如此决心,很好。”令狐冲担忧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却不得不耐心对他解释,“冲儿,就算让平之留在华山,他就安全了吗?别忘了,盯着咱们的不只有嵩山派!江湖中有多少人对辟邪剑谱虎视眈眈?所以,还是让平之随我们一起上路,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听说二师兄是带艺投师,对江湖中各派的掌故果然知之甚多。”

劳德诺一直沉默不语,方才替他把过脉,确信他所言不虚,但他曾见过林平之强行运功险些丧命,今日与那年轻侠客恶斗一番,除了内力虚损,并未有不适之处,实在可疑。还有他胸口那吻痕,分明是与人欢好之后留下,以他的性子怎会甘心屈于人下?

正这样想着,看到不远处山洞旁边似乎有人,心中暗想,这华山山麓中人迹罕至,怎会有人光临。再仔细一看,其中三人是那日来华山派大闹的剑宗弟子,另外一人二十几岁,身材高大,神情冷峻威仪,竟是左冷禅的大儿子左飞英。看来这剑宗弟子与嵩山派合谋已久,他们秘密潜入华山,又不知要使什么诡计。

“说什么为了我好?你们这些人,一个一个就是像看我的笑话!岳灵珊,我真是看错了你!”说完,长剑一指,竟向岳灵珊胸前刺去。

正在胡思乱想,见思过崖上一抹嫩黄的身影,银铃般的嗓音在山谷中回响,看来是岳灵珊捷足先登,林平之越想越觉得奇怪,以岳灵珊跟陆大有的交情,怎么会对他百般回护纠缠不休,看来这其中定有不为外人所道的秘密。

岳灵珊叫道,“你胡说!六猴儿不是那种人!他根本就没打过辟邪剑谱的主意!”

林平之突然笑了,那笑容如春花盛放,妖冶糜艳,诡异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眼底眉梢俱是万般情思,陆大有就算再恨,也不得不为这人所迷,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笑什么?”

林平之暗想,若是在这里杀了他,总会引起别人怀疑。况且有劳德诺做掩护,岳不群下手的机会也会小很多。他这命条先行记下,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林平之冷笑道,“不管是真是假,这都与你无关!”

想到这里,只觉得快意无比,自打入了华山派,从未这样开心过,忍不住展颜一笑,竟如春花初绽,美不可言。远远的被英白罗看见,竟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平之本以为这人虽然嘴巴里恶毒之极,但心肠还是好的。可听到他后来这句话,又觉得这人心肠就算再好,嘴巴又损又贱,实在不招人喜欢。也不知道当年曾祖怎会将这种人视为知己,一定是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想到这里,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另一人也附和,“就是就是。二师兄这人最是细心,他昨天还说,那晚若不是留在药房,就不会被人偷袭得手。”

劳德诺也说,“确是如此。今早我给林师弟送药的时候,便发现两位师弟躺在门口,我叫了半天才把他们叫醒。而林师弟早就昏迷不醒,房间有被人搜掠过的痕迹。”

“我知道,我都知道。”令狐冲见他急着解释,连忙安慰着,“平之,只是我……”刚想继续说下去,猛然间想起平之当日险些受青城派所辱,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对他存了别样心思,会不会再也瞧不起自己?风太师叔曾想过,平子与他曾祖性子想仿,都是那样决绝之人,当年风太师叔犯下的错误,当为前车之鉴,想到这里,便不再多语。

印象里劳德诺总是一副好脾气,怎地今日语气如此强硬,似乎半分余地也不留。但他来不及多想,私下思过崖犯了大忌,虽说事出有因,总该跟师父解释清楚才行,于是对劳德诺说道,“如此还请劳师弟好好照看平之,我去去就来。”说完,又看了一眼林平之,才转身离开。

阿沅冷哼一声,“风清扬那小子,他竟敢……竟敢……”想到方才那番无礼言语,不由气愤难平。

那女子心中一动,“不知……你要与何人比武?”

那女子微微一福,“谢大侠相救之恩。”

他笑道,“曹师叔怎么这样不小心,连吃饭的家伙也拿不住,将来怎么趁人之危啊!”说完拾起地上长剑,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陆大有道,“是啊,二师兄当时也就这么说。可是衡山派那个姓曹的却极力替封不平撑腰,说道华山派掌门该当由那姓封的来当,和二师兄争执不休。他们三派联群结党,来和华山派为难来啦。就只恒山派没人参与。大……大师哥,我瞧着情形不对,赶紧来给你报讯。”

她自负习得玉女十九剑,以为在华山派中无人能敌,岂不知众人皆有心相让而已。曹连荣见她不知天高地厚,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岳不群的千金,怎么,你爹爹不欲露面,竟派你这个黄毛丫头打前锋吗?”

鲁连荣怒道,“岳不群自称君子剑,便是这样教导门下弟子不分尊卑、不敬长辈的吗?”

“我可是寻了很久才寻到的。你入门比旁人晚,武功又差,留着匕首防身也是好的。”她是江湖儿女,心中早存了锄强扶弱之心。只是华山派中,人人都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爱护。现在来了个小师弟,长得比姑娘还娇俏,身世又可怜,难免心存同情,对他也格外关照一些,只是这些怜悯看在别人眼中,却生出别样味道。

林平之被她捉个正着,只好垂首不语。

风清扬说道,“我也是从他夫人口中得知,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曾隐瞒过他。”令狐冲听他话中似有酸意,不便多言,听他继续说道,“林远图年幼之时曾在莆田少林寺出家为僧,他的师傅就是赫赫有名的红叶禅师。”

风清扬点点头,“阿沅便是林远图,林远图便是阿沅!”

他面带惆怅,似在感怀又似追悔,“我见时日尚早,便决定先去四处游历,再去福州赴约。可是就在我路过福州境外的乌台山时,遇到了一个人……”

风清扬只当林平之这番话是小两口之间拌嘴,继续对令狐冲说,“你是岳不群的弟子,本来我是不想指点你一二,只是你这小媳妇太烈,现下就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将来如何重振夫纲?岳不群自己要做君子,却把弟子都教成了软性子。”

田伯光又气又笑,只觉得这小子狡猾之极,“果然是令狐兄弟,无理都能被你搅上三分去。也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输了,就休想赖帐!”

田伯光有些生气,“你既如此固执,田某只好得罪了。“刷的一声,拔刀在手,竟要用强。

陆大有把心一横道,“大师兄你心肠好,还在这里替人分辨,人家可就要欺到你头上来了。小师妹天天与他腻在一处,言语之间都是姓林那小子,早把你忘到天边去了!”

林平之知道他想要向岳不群禀告后洞石壁上武功之事,立即眼神示意。令狐冲虽然不知所以,但他心中小师弟做事总有他的用意,看他多番维护,定是为了自己考量,于是转口道,“冲儿恭送师父师娘。”

令狐冲得知林平之跟岳灵珊在山下遇到田伯光一事,十分担心。那日在衡阳城他曾与姓田的交过手,那人身手了得,特别是一柄快刀,使得出神入化。小师弟若想要胜他,若非辟邪剑法,只怕是不易。

林平之虽然恼他,但到底为他所救,只得沉着脸,“多谢左掌门相救之恩。”

林平之心知左冷禅已被自己说动,击垮岳不群,单单自己远远不够,必须借助他人之手。令狐冲对岳不群敬若神明,想要策反挑拨,尚需时日。左冷禅则不同,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华山派做大,明里暗里,一定会多加阻挠。这样一来,内忧外患,纵使岳不群有三头六臂,也要分~身乏术,焦头烂额。

辟邪剑法,都是这害人的辟邪剑法!若不自宫修炼,便会欲~火焚身,僵瘫而死。难道自己竟如前世一般,无法避免自残自戗的命运吗?

他心中打定主意,出手便更加犀利,只想快些制服了她,免得伤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可就不妙了。

话音刚落,从二楼跃下一人,一双勾魂桃花眼,正是田伯光。

“如此……真是恭喜你了。”他想起前几日陆大有来思索崖向他诉苦。自林平之卧病以来,众师兄弟纷纷谴责他为私人恩怨毒害同门,而姓林竟为自己分辨,众人只当他是好人不计前嫌,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家伙是在趁机收买人心。令狐冲只觉得林师弟为人仗义热情,当日也是他不满青城派调戏小师妹才出手相助,所以他不是那种心机深重之人。现下望着他清澈的双眼,更觉得他是个胸怀坦荡的好男儿,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大有是何种样人他比谁都清楚,平日里是有些跋扈惯了,看谁不顺眼想尽办法捉弄个够。林师弟性子沉静,与陆大有南辕北辙,他绝不会是挑衅之人,所以就如小师妹所说,这本就是陆大有存心使坏,若林师弟有什么意外,自己可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父母?

劳德诺已然猜到其中缘由,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都是你做的好事!”

陆大有恭敬的答应了。

劳德诺见他额头上细汗津津,知道他疼的紧,连忙说道,“你我分属同门,不必这样生分。你淋了雨,又受了伤,还是早些歇息吧。”

今日岳不群表面上是对自己青眼有加,不惜将紫霞神功相授,其实背地里是在挑动自己与众师兄弟关系。他对自己越是照顾,只会让有些人越是不满。长此以往,自己身边再有可亲近之人,只能依附于他,对他惟命是从。他想起前世自己自矜身份,不与师兄弟们亲近,最后为求自保,只能接近岳灵珊,于是更加被人不耻。今生再也不会重蹈覆辙,落得众叛亲离的处境。

平妹加油!&!--over--&&div&

今日岳不群教授的乃是华山剑法中的“白云出岫”与“有凤来仪”,许是他练习辟邪剑法的缘故,令狐冲看来只觉得招式甚美但威力有限,于是指点他,“你这里用的力道不对,若单是手腕,力度有量,要用到腰的巧劲。”他说完又示范了一遍,林平之依样学来,果然凌厉许多。

若是如此,这人到真是有趣的紧。

劳德诺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的声音竟如仙乐般动人,他见林平之打了个喷嚏,忙说,“都怪为兄粗心大意,”他从衣柜中取出干净的衣裳,“林师弟身体虚弱,再穿着湿衣服恐怕沾染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