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看不清楚,还是不想看!这人曾是自己的妻子,就算没有夫妻之实,可被她看到这番丑态,叫自己如何能面对她?

劳德诺见他低头不语,只当他另有心思,醋海生波,忍不住问,“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找借口想见见你的大师兄?”

岳不群见他醒了,便问道,“平之,你可好些了?”

“哈哈哈,林平之,你想知道吗……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他的声音如拽锯般,令人毛骨悚然,“其实知道是谁又如何,这种事你不早就习惯了嘛!当日在衡阳城,你被青城派所擒……听说余沧海的儿子好像很‘关照’你……”

林平之强装冷漠,嗤笑着,“死到临头,还要说这些个花言巧语,你以为我还会饶过你吗?”

林平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扯到令狐冲身上,令狐冲对他而言,只是一颗有用的棋子罢了。

岳灵珊望着他的背影,表情复杂。

风清扬冷笑道,“这些年来嵩山派一枝独秀,岳不群想要与之抗衡,奈何武功平平,门下弟子资质平庸,根本不是左冷禅的对手。所以,若是他练成辟邪剑法,便有与嵩山派分庭抗礼的资本。况且,那个时候出手,刚好可以把罪过算到外人身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林平之应了一声,翻身睡下。劳德诺见他呼吸匀长,便熄了灯,轻声退到外堂。

劳德诺感觉到他原本紊乱的内息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放心,对岳不群说,“师父,林师弟将瘀血吐了出来,再将养几日便无碍了。”

林平之心中疑惑,前世令狐冲对小师妹痴心不改,就算娶了任大小姐,心中深爱的仍然是这位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他对自己的敌意,也全因灵珊倾心自己。如今没了自己从中作梗,令狐冲反倒不如前世那般倾心,莫非今生他仍要与魔教妖女纠缠不清?

林平之轻声说,“大师兄,你刚才抓的我的手好疼。”

“我……”她只当风清扬嗜武成痴,每日在这里练剑,又有扶危救困之心,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自己心生爱慕,心中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子脸上似有不悦之色,见他态度诚恳,便不再出声指责。

正想着,远处有一人影飘过,竟如鬼魅般深不可测。那妇人眼中似有怨怼,转瞬即逝。

林平之在一旁看到岳不群脸带疑色,便知他对令狐冲已经心存怀疑。只要适当挑拨,这疑虑将越来越深,还怕他二人没有反目的一天吗?

令狐冲心道,这三人定是有备而来,如今师父师母未归,他们便来华山搅事,实在可恨之极!

岳灵珊忆及林平之数次相救,心中感激不已。她起初只觉得这小子身世可怜,便对他比着旁人格外关照三分。他武功虽不济,却多次在危难关头出手相助,倒称得上是英雄好汉。岳灵珊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心中竟如小鹿乱撞。

林平之见陆大有飞也似的走了,便知他去给令狐冲通风报信去了。现下只要拖延时间,等他从思过崖下来便可。

林平之本不欲与她多有牵扯,但见远处似有人向这里走来,看那身形像极了陆大有,便存心想演场好戏给那人看,故意笑着问,“师姐,是何东西?”

令狐冲知道他话中所指乃是当年与林远图比剑论武。太师叔当年少年气盛,对他人指点劝诫不屑一顾,岂知就此错过,实在一大憾事。只是这林前辈气度不凡人品贵重,不拘泥门派之别,实在令人敬佩,难怪太师叔终其一生对他念念不忘。

“若说道林前辈自宫练剑,最难瞒过的定是身边之人。不知他的家人是否知晓此事?”

“她当时被人所伤,奄奄一息。我只想救了她性命,若是她恨我坏她名节,将来要杀要剐,绝无二话……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田伯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面容俊秀唇红齿白的美人儿竟是男子,不仅如此,他还是辟邪剑谱在这世上唯一的传人。他纵横花丛这么多年,从未失手,今日却在一颗狗尾巴草上栽了跟头!

风清扬又说道,“倒是那位平姑娘,慧质兰心聪明机智,一眼就看穿你剑法中不足之处,懂得变通的道理。”他在石洞中听得令狐冲称她为“平之”,又见田伯光称她为“平妹”,只当她是姓平的。“她的内力薄弱,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若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必会败在她手下。小家伙心气极高,气量又小,待到那时只怕你驯服不了她。”

令狐冲打趣道,“田兄倾心于仪琳小师父,偏偏求而不得,才会见不得旁人恩爱。不过恒山派门规极严,田兄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怕是困难重重。”

田伯光心中一动,“我倒有个好主意,你将平妹让与我,便不会负我小师父了!”

陆大有气愤说道,“他可没得罪我,只是我瞧不惯他那副德性。他安份守己,那就罢了,否则我姓陆的第一个便容他不得。”

宁中则也在一旁说道,“平之说的极是。泰山派那些人也是信口胡说罢了,田伯光那恶贼会有什么好话?他们在姓田的那里受了气,偏要算在我华山派的头上,是何道理?”

岳不群皱着眉,不再出声。

左冷禅心知他是在变着法儿要他传授武功,倒也不恼,心想这样俊美的少年若在岳不群手下真气逆乱走火入魔,岂不是便宜了华山派那群不解风情的伪君子么?

左冷禅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所忧竟被这少年猜得**不离十,不免庆幸,若不是当日在衡阳城出手相助,点破岳不群的阴谋,这样机智狡猾的小东西就会被那伪君子拉拢了去,那时只会让华山派如虎添翼。

林平之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悬崖,一边是沁人的冰谷,另一边是灼热的熔岩。他紧绞着双腿,似乎在抗拒这甜蜜的折磨。但那手却有意与他作对一般,将他送上云端。

林平之生平最恨别人取笑他男生女相,而这田伯光竟当真把他当做女子一般轻薄调戏。只见这淫贼右手使刀横削他双臂,左手竟趁他中路大开时摸上他前胸,却并无想象中温软甜笑,心中只觉得遗憾,这姑娘美则美矣,身材实在平平。于是轻笑道,“小美人,你这身体委实单薄,有空多吃些木瓜,既能丰胸,又美白养颜,否则就算容貌再美,也不得相公欢心!”

林平之自然知道他们所说为何,只因他便是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可陆大有跟岳灵珊有多少斤两他比谁都清楚,若是贸贸然出手,只怕麻烦更大。况且这两人出现的太巧,实在让人不得不心存怀疑。

想到这里,林平之情不自禁微笑出声,可那笑容落在令狐冲眼里,竟然是出不出的讽刺。他只能直挺挺站在那里,如跳梁小丑。

受了风寒?原来那日他遇到山雨,终是病倒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在问施戴子,也在问他自己。

陆大有一听连忙叫道,“分明是姓林那小子自个儿身子虚,怎么能是我处处刁难?是不是他在师父面前编排我……”

不要问我为什么只有肉汤,因为二师兄是没有练过龙阳十八式的新手好么。(不许打脸~)

林平之有些不好意思,“许是扭到脚了,方才到没觉得,如今有些痛了。”

他不紧不慢的吃着饭,众人只觉得他不但模样俊俏,连吃饭都这般斯文有礼,竟没一个人舍得催促他,只觉得眼前这人美好的如同一幅画一样,让人不忍心打破。

林平之再次谢过,立时卷起裤腿,将药油在手上搓热,擦了上去。许是疲劳的紧了,竟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林平之连忙把手藏进袖中,支支吾吾,“没事……一点儿小伤罢了。”

令狐冲见被罚已成定局,便不再争辩,乖乖领命。一旁的岳灵珊听得大师哥只需思过半年,心中大喜,对林平之也和颜悦色起来。

他的表情流露出与年纪相符的慌张,好像一个溺水的孩子,越是挣扎便陷的越深。劳德诺几乎已经忘记了,就是这个人在三个月以前化身嗜血修罗,力战青城派,大败木高峰与余沧海两大高手。如果他是令狐冲,也许会立即把这个绝望无助的少年搂在怀里。但他是劳德诺,华山派二师兄,嵩山派的细作,以端正沉稳著称的劳德诺,他必须克制自己,喜怒不行于色,把所有的心事都牢牢装进肚子里,才能安安稳稳的华山生存下去。

林平之心道,你使计害死我父母,也不怕他们向你索命吗?是了是了,你阴险奸诈,死在你手里的人还算少吗?

余人彦与令狐冲一早见识过,并不出奇,令狐冲担心他强行运功自伤其身,想要出声阻止,但见林平之眼光一扫,反倒怔怔发不出声。余沧海站在四具尸体之旁,呆呆出神。青城群弟子围在他的身周,离得远远的,谁都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