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要杀我,直说便是,何必自己动手。只要你能记住我,就是死,也是值得。”

后来在华山派中,他渐渐的发现,这个端正俊秀的小师弟,其实骨子里跟自己一样隐忍内敛。表面上对众人斯文有礼,可内心始终距人于千里之外。他年纪轻轻便遭巨变,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还有人打他的主意,对人心生防备也是应该。原以为自己细心周到,会让他心生感激,只是这感激,远远比不上令狐冲几句花言巧语。他重伤初愈,便急急上思过崖相见,又在崖顶留宿,不正好说明令狐在他心中是与众不同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以往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到远处有女声叫道,“大师哥!”二人转头看去,来人是岳灵珊无疑。她见了林平之,惊诧叫道,“小林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风清扬心存疑惑,“依我看,这事儿八成是岳不群自己干的。”

林平之听他言语之间仿佛并无隐瞒之意,不似说谎。现下仔细想来也有道理,他与劳德诺一室而居,他若真有心染指,大可不必费这些心思,一旦事有纰漏,必会被人发现。他是小心谨慎之人,不然也不会潜入华山这么多年不被发现。

林平之只觉得这四人的眼神全都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似乎在嘲笑自己身为男子却遭人欺侮,真是可怜。若说前世他为修练辟邪剑法不得不挥宫自刀,才沦落为不男不女的怪物,可今生他是堂堂男子,为何还会受人淫辱,难道不论怎样轮回转世,都逃不开被耻笑的命数?

他表情真挚,语气诚恳,让令狐冲终于放下心来。原来平之对小师妹,并没有男女之情。

到是一旁的岳灵珊忍不住解释,“大师哥,你别生气,小林子他也是为了我才……”她把早上在试剑坪与陆大有的争执说与他听,一双美目却含情脉脉的望着林平之,舍不得移开眼睛。

阿沅大惊失色,不待他说完,急忙打断,“休得胡说,传将出去,要我如何立足?再者,你是青年侠士,而我只是山野村妇,又没了丈夫,实在配不上你。”

那女子连忙将手腕藏在衣袖中掩饰道,“方才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不碍事。”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一声长啸,有人说道,“你若真敢动手,大爷就把你扒光了挂在城门上,让整个福州城的人好好长长见识!”

鲁连荣只觉得今日颜面尽失,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便向令狐冲扑去。令狐冲见他来势凶猛,向后跃开,长剑出鞘,银光闪烁,铮铮有声,已和曹连荣斗在一起。他拔剑挡架还击,一气呵成,招式轻快灵动,与姓曹的相比丝毫不见逊色。

陆大有对这一典故不过一知半解,令狐冲却是听风清扬说过,当年剑宗败于气宗之手,一怒之下脱离华山派,今日前来只怕是为报仇而来。他连忙问道,“那三个人是什么模样?姓甚名谁?”

只听他说道,“诸位前辈上华山来是要代师父训诫弟子的吗?若真是为华山掌门而来,只怕诸位还要等师父回来再行定夺。”

岳灵珊瞪了他一眼,“六猴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吵架,还不快点去通知大师哥,让他快点下来!”

两人各怀心思,一宿无话。

令狐冲见他思及往事,触动旧伤,便没再多嘴。

林平之见这两人一个为老不尊,一个满嘴胡言,心中恼怒不已,正在发作,却被令狐冲按住,安慰道,“稍安勿躁。我心中还有疑问,需要老太师叔解答。”

“妾本蒲柳之姿,命如飞絮,实非君之良配……”那张泛黄的薄纸他收藏至今,似乎那才是她存在过的唯一的痕迹。

林平之心中暗想,林远图早就自宫练剑,又怎么会有血脉留在世上。可笑这人还偏偏自以为是。

林平之腹诽,这风清扬眼神倒也独到,岳不群那人可不就是如此?他自以为将师父传下的武功全数记住,演练熟识便会成为一派高手,教授弟子亦是如此,所以不论是自己还是门下弟子,招式生硬,不懂变通,若非他有紫霞神功护体,只怕这五岳剑派之中已没有他容身之地。

林平之面带不豫,“田兄何出此言?反正不论大师兄如何尽力,始终伤不了田兄一根寒毛。你左手拳的劲道可真不小啊。”

“自然是我的好师父,恒山派的仪琳小师父。自那日回雁楼一别,她便对你情根深重,只盼能再见你一面,也好解了相思之苦。”

陆大有心中不满,嘟囔着,“大师兄是咱们华山师兄弟的首领,有点傲气原是应该。那姓林的是什么东西,凭他也配在华山耍他那份骄傲?”语气中竟对林平之充满了敌意。

令狐冲见师父脸上忧色甚深,更是愧惧难当,只觉得自己辜负了师父一番苦心,当即拜伏于地,“弟子该死,辜负了师父、师娘的期望。”

岳不群沉吟,“嵩山派的丁勉出现的倒巧。他昨日来山上下贴子,今日竟还在城中盘桓,倒真有闲情……”

“紫霞神功以专修内力为主,但论起运功的法门,只怕与你修练辟邪剑法并不相宜。不然你方才走火入魔欲~火焚身之时,只要运功疗伤便可解除,又怎么会被余家那小子享尽艳福呢?”

“那日衡阳城中你们嵩山派逼死刘正风,真以为衡山派会坐视不理吗?不错,你们嵩山派确是人才辈出,但这江湖中不光要拼拳头,还要靠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