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部的?!”满菊微张了嘴,很是惊讶,这好几万人的部族居地,慕容居然还打算去招惹?不过自家男人还真不愧是当领导的,瞧这话说得多好听——“搭救”!嗯,明明是逮人当苦力打草谷,被他这么一说却像是万家生佛慈悲为怀似的。

通过这长长的半地下的洞穴,洞外展现在这一行探险者面前的却是一派寒冬春日胜景。

“怎么了?现什么?”见满菊呆呆地停了步,慕容手一挥,队伍暂时停止了前行,郡元翰举着火把走到了满神身旁为她照亮。

“古且,拿件干皮袄来,阿满衣服湿了。”慕容指派了任务,诸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到一边,免得碍到满神大人更衣。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毛胡子激动地赶紧到处翻腾,好容易才搜刮出一件干的,且不脏得那么离谱的外袄,恭恭敬敬地奉给满神大人。

前世她最爱的电影歌曲便是《红河谷》中,宁静微笑地拿着炸弹站在禽兽般的敌人面前,带着野性的清纯,高歌的那曲《次仁拉索》,满菊曾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聆听这生命的热血之歌。如今,在这些同样禽兽的蛮骑面前,她竟然有机会cos一把,真是令人愉快的“巧合”。

秦三却仍是抱着他的长刀悄声跟随,脸上既无惧也无忧,只是专注地望着小丫头生动的表情。

被拓跋部打草谷劫掠而来的汉奴绝大多数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过日复一日麻木等死,这一晚突如其来的混乱与刺激竟是反而激了部分青壮的求生之念。尤其是新近被成律归部从雍都掠来的,身上多半还有些余力,破家灭城之恨更是切齿难忘,一旦脱困甚而手中被塞了钢刀,再不杀敌求生当真枉自为人!

“啧啧,好好的美人却养得像南人似的,这细溜的身段,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生孩子都没奶养。”另一亲卫摇头大叹,这种娇弱美人操几次就完蛋,哪比得上族里健壮的姑娘们好操干。

众胡紧锁眉头面面相觑,郡元翰望了眼满菊,沉吟道:“大人,唯有向前。”

推寅涨红了脸,争辩:“就是看不到!传说里说的!看不到,神的眷顾才看到!”他这一急更是说不清话。

“知道了!孔雀大人!”满菊趁机一扭身,挥挥手告别牙痒痒的慕容大王,找故交继续交流去也。

“……哦,那是羯胡营的兵士,也算不得万胜军,不过做些探哨游骑的活。”那中郎将随口应道。

口水逆袭,忧愤成河,满菊让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咳,满脸通红,好容易才顺过气来,哭笑不得地瞪着这臭嘴的娃,不知该骂他太直接,还是该夸他好直率!郡元翰是吧?你个背后说嘴的矮胡胡,等着瞧!

“即是如此,我们得快走,陀陀在外边等着。今晚之事容后再说。”慕容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冷静,拉过满菊急声催道。

“你,你你放开!”三十来岁的粗矮汉子,竟死活挣不开个半大瘦小子的魔爪,一时又气又窘,扯夺着自己的胳膊,粗脖子红脸地喊:“你这小子忒也无礼,大伙都是去瞧祖将军,你扯着我作甚,再迟都挣不到好位了!”

成婶一楞,转头喃喃盘算开了:“你家叔父?嗯,年纪虽大些,人倒高大,当是能干的……”

她容易嘛她!忍着恐惧和一身鸡皮疙瘩寒毛直竖,又得装嫩卖萌,又得拼命用精神力在空间里翻出不知丢哪旮旯,也不知有没有用的变异版迷药,这才一把药粉生效,迷倒禽兽男一只。

那日拓跋禽兽一服见效并不离谱的萎药给了满菊极大的信心,可惜见效实在太快,又已经见了光,为防有心人的联想,是不能再同样用到谢琚身上了。甚为可惜啊!

倒是满菊手上的绝活,当年还真帮过不少驴友,连自家母猪跌断了腿都是她一手包办的,没半个月人家就活蹦乱跳,泥照拱,食照抢,又复“猪中一霸”的旧观。真可谓良医妙手,爱心不分人-兽。

生活在一个变-态大色狼的嘴边,有什么比长着甚合狼胃口的“甜品”样子更糟糕的事情呢?!

满菊大惊,脸腾地涨得通红,继而迅褪去了血色。这禽兽居然连丝毫羞耻之心也无!她的药……难道一点也没用?!不可能,不可能!

满菊犹豫地磨蹭了两下,眼见冬茶几乎都要跳过来咬人了!实在挨不过,也只得迅地捧着杯盘遁到冬茶身边。

吕轩想起妹子的心性,一时又心疼起小美人儿的皮肉来,与其废在妹子手里,真不如自己换了来好好疼惜。

“这是怎么了?个个喜上眉梢似的。”软红这个八卦之王上夜去了,满菊凑到八卦之星四儿身边悄声问。

谢琚对这进度勉强能容忍,只是对那绿糊糊的破名字绝不可忍,另取了个香艳的名字——绿珠。满菊琢磨了半天,依稀记得以前的历史上似乎有个美人叫这名,虽不知当世是否也有这样的美姬,但对某小白脸的鄙夷之心更甚许多,哼!就那小身板,还整天想当种马?——这话有点亏心,小白脸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身材还真是有条子,有肌肉,还爱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显给一干女孩们瞅瞅。说他意图种马,那是一点都不亏心。

“还不快抓住他!”

一颗小指盖大小的深褐色丸子滚了出来,带着淡淡的药香,满菊耸起鼻子,疑惑地细闻了闻,有黄芪、玄参、熟地的味道,八成是……补药?!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

既然自己不想皮肉多吃苦,伤好得快也瞒不过人,反正这伤药在谢琚那里过了明路,身上还有余货也说得通。反手给自己后背上药非常麻烦,不如请软红帮忙上药,满菊也正想拿这小药膏谢谢她的热心。

满菊有些愕然,久病成医、熟能生巧?她这可不是病,是伤,挨打挨罚的倒霉伤!难道象软红这样的娇娇美人,谢公子也舍得辣手摧花?这料理伤处的手艺总不能是在谢琚那小白脸身上练出来的吧?!

“……食谱和制药算不上家传,俱是我母亲在服侍贵人时所学。那书,”满菊低下头,低声道,“我怕那书生察觉,也怕家人知晓,花了几天功夫硬生生记下上面的字后,烧,烧了。”

“洗,洗梅姐,有事?”大清早的吓人啊?!

眼见洗梅一反常态地并未斥责于她,众人心里也有了点数,连四儿也只是撇了撇嘴,忙手里的活,并未多话。

两人都是十五六的年纪,长的清秀可人,一个叫葆平,一个叫漱石。个子略高些的葆平性格颇利落,一进门便招呼几个小的帮手洗择食材,听了四儿的介绍,一笑,便连满菊也支使上了。漱石话不多,笑容温柔,手脚却也不慢,很快就摆上家什忙开了。

噢,明白了!重点便在“公子亲点,运气太好”上了!满菊恍然,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可又不能怨谢琚把她从母老虎嘴里捞出来之德,于是这得公子“看重”的死鳖也只好捏着鼻子吞下了。

“噢!找到了……”谢琚谢公子神色一冷,抚了抚耳朵,站起身,横了一眼满菊,看来不太满意小丫头的狮子吼。他轻轻碾搓手指上刚刚从丫头背上刮下的绿色膏粉,凑到鼻间一闻,点点头,狐疑地问:“伤药?是夜香房配的?”

恭敬地跪在书房里,满菊凝神屏息,等新任上司话,左等右等,腰酸背痛腿抽筋,背上的伤口都开始痒痒,公子哥还是没话。满菊偷眼往上瞅了瞅,觉得那一股子火气快要从鼻孔里沸腾而出了——谢公子他老人家身着宽袂广袖的淡蓝色居家深衣,斜倚在乌木连榻之上,一本线装古书半掩着脸,竟似是睡着了。

“够了,嫣妹!你,你如此……将我谢氏放在何地?”

他一脸厌弃地伸手推上盒盖,站起身来,一阵哗啦啦金属相击之声响起。

按着曹婆子指点的路径,七拐八拐地走了半天,又问了几个仆妇,好容易才在客院与内东院交界处的犄角旮旯找到了地头——葵院。

好在国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小的职权也能在蚊子腿上刮下肉来,在生存压力和不良舍友的唆使下,老实的柴房明日之星——来福同志堕落了。良心的亏欠和夹带技术精进带来的,自然是小柴院温暖的睡铺。

梆梆!远处更鼓声传来,戌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