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似鹿非鹿的大家伙正在离众人不远之处啃着鲜嫩的青草,闻声并不惊逃,反而抬起湿漉漉的乌黑大眼往人群张望,好奇地走近了几步。几只肥滚滚的兔子从草丛间探出头来四处张望,又倏忽不见。更远些的众多小湖之旁,成群的水鸟栖息鸣叫,时不时飞过湖面捕食。

这道因经年积雪崩塌而露出的石缝,从外看来只觉狭长,一进到里面却现内里的空间大得惊人,一开始还是只能让两架马车并行的宽度,越往里却是越开宽,几乎望不到边。入口处还稍微能借到外面的日光,越往里越黑,地面呈一个平缓的坡度往下伸去,极目而望,洞内却是幽深漆黑一片。靠近洞口的那侧看得到地面几乎全是整块的平滑岩石构成,石面之上却有许多深深的沟壑,同样相当光滑。

小丫头抽抽着眼角,方才看清了四周的古怪状况:祖山的雪崩将蛮骑几千全灭不说,连葬鹰谷都埋了大半,从她原先站的那块高耸的岩石直到谷地,变成了一大片斜坡的滑雪场。按原来的高度落差算,这倾泄下来的积雪最厚的地方足有十几米深,怪不得她在积雪下边挖这么半天才把自己刨出一半来。

顶峰抗寒雪雨次仁拉索

没有人说话,人人都迅地做着自己该干的活。这支历经苦战,辗转求生的队伍像是有着自己意志的荒漠之兽,拼命地战斗,坚韧地奔逃,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信念:活下来,像个真正的人那样好好活下来。

等到慕容做“冒牌公主”企划时,要弄个约定暗号,满神一拍脑袋想起了这茬,这下不仅暗号有了,连骚扰惊吓牛羊的利器都有了。本来烟花用作暗号是再明显不过,可惜敌我一处,自家能瞧见,敌人也能看得明白,在敌营中用个升空的烟花,简直就是召唤千军万马来追杀!所以用二踢脚与百子鞭炮不同的声音来指引,就成了羯胡营新出炉的暗号。

窈窕的美人儿抖得更厉害了,低头垂目,使劲憋气,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真恨不得一脚丫子踹他个断子绝孙!让你揩油,让你歧视贫乳!姐今世才十四,长俩荷包蛋是正常,长出一双巨无霸汉堡那叫畸形!

查看了死得不能再死的“公主”新娘,命人将肥羊们捆到一旁,慕容紧皱眉头急召羯胡营骨干们开会议事。

满菊恍然,瞅了瞅云雾缭绕的雪山,原来是这意思。要看清雪山的全貌确实不易,天气时间光线折射等等条件都要综合起来,确实要好的运气才能看到整个山体。

“小菊花?”慕容轻轻牵过满菊的手,望向她忧郁的眼。

陪席的中郎将手忙脚乱地接住酒盏,酒水仍是洒了一地,却听身边的谢大人缓缓说道:“原来是她。”

“郡元翰说,若不是你缝了我的腿,我就瘸了,死了。多谢你,阿满兄弟。”?推寅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与那下巴上毛绒绒的嫩胡子相得益彰,他指着自己的大腿伤处,认真地瞪着满菊说道,汉话确实不太利落,还带点变调。

忽地想起一事,她忙喊:“等等,阿达!”

莫非,要有战争了?满菊心头沉甸甸的,一时也不知作何想。

一路急走,问着路人摸到了东门市,逛了一上午,把几个小钱花了精光,这才勉强补齐东西,回转屋中。

这小人儿欲拒还迎,又羞又娇,却不是如往日那些女人般怕得僵硬,只会躺着流眼泪装死鱼,倒弄得一向操起枪就往死里干的禽兽心痒难搔。哈哈大笑之余,回身一脚将门踹上,咚地好大一声响,门栓应声而落。

可怜不明真相的谢二公子,自满菊下药那日起渐觉精力日盛,欲求有些不满,便以为是近日好菜吃多了,滋补过甚,不免上晚的人次增加不少。就苦了软红清尘一干美姬,被勇力大增的公子爷日日弄得娇艳又滋润,不知是苦是乐。

满菊全付心神都集中在慕容渊的伤臂上,让启平扶住男人,她的双手在慕容的左臂上一寸一寸缓缓往下摸,只觉手下的肌肉僵直地抽搐一下后,慢慢放松,竟一动都不再动。真是……能忍!

眼圈打黑点,颧骨阴影弄重点,眼角往下拉点黑线,嘴角向下描几道阴影,衬上鼻孔朝天、刻薄愚蠢的另类气质,配合两咕嘟挫挫的丫髻,走路再迈点内八字……

那药粉自是她近日潜心研究的成果,原本是想用在谢小白脸身上的。理论上来说,这药具备了让男人痛苦难当的良好效用,只是延时触一只弄不好,要是一吃下就作,她又生怕谢二查到自己头上,因此正在改进中,也没机会给谢二试试。

“喏。”没奈何,满菊只得苦着脸,低头迅潜上,只盼野蛮人一心啃嫩笋,可千万别注意她。一眼也不敢看那案上痛得乱颤的半裸少女,满菊又是羞惭又是紧张,低头一不留神,碰地正撞上案角,膝盖痛得像是裂了开来,头一仰,一时眼泪就哗地下来了。

“不成!这个丫头不换!”琚公子清朗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应道,一头冷水浇灭了满菊蠢动的心思。

满菊恍然,原来是吕大公子这金钻要回来了,也怪不得小丫头们个个思春了。

一则谢二那小白脸似乎渐渐忙碌起来,常整日地不见人,有时甚至三五天不见人影。院子里的小丫环们松快了,几个大的除了洗梅似乎也都闲散许多。有几日闲来无事关了门,说是三缺一,拖了满菊就开打马吊,这种类似麻将的游戏把小丫头可怜的几个钱哄了大半出去,那泪汪汪的姿态惹得诸人轰然大笑,连清尘都笑得露了一口小白牙。

“他这是疯了不成,莫不是这药出了岔……”

难道母老虎又给他排头吃了?满菊暗自猜着谢二心情不佳的原因,一时忽略了谢琚在她身上逡巡徘徊良久的探究目光。

“启平哥哥,这诗我听都听不懂,背下来再学字,可不知得多久了,不如先学轩辕词?对着诗句认字也快些,说不定灵光一闪,还能填上几个。”满菊小心地向书童先生提出合理性建议,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应该可以商量。

“呃……”软红娇软的身子一靠近她,满菊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夜里,满菊脸朝下地趴了半宿,趴得她胸闷气短,背上又火辣辣地痛得难熬。软红那药的确一般,既不止痛,也没见收敛多少伤口,勉强只止了伤处渗血。悄悄用手肘半支起上身,打算偷偷换上自制的绿糊糊膏药,这东西她那次一做就做了一大锅,小瓶的让谢琚没收了,余下的还装了十七八个瓶瓶罐罐,一古脑地塞在空间木屋的角落里。

“拿?”谢琚听得津津有味,笑道:“不是拿,是偷罢?!”

嗯嗯,满菊连连点头,警惕起来,这又是妹妹,又是赏钱的,要帮忙好说,想借钱免谈!

“哪里利落,我是正宗老实,正宗老实!”这句话小丫头却是吼了出声,一屋子的莺声都瞬时静了静,而后轰堂大笑。四儿指着小丫头的鼻子直打跌,要不是洗梅姐压阵,差点能把出盘的肉羹打翻了。

众人正点火烧水加柴一派忙忙碌碌间,洗梅急急推门而入,问:“晚食可都上灶了?今日公子有些闷腹,葆平、漱石多弄些清淡,健脾胃的菜色,好让公子开胃。”

“哼,反正姐姐们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在这屋里一向最小的四儿难得听到有人称她姐姐,一时倒也得意起来,只是看看这新来的黑丫头,又瘦又小,干瘪无趣,又笨手笨脚什么也不懂!也不知哪里合了公子的心意,让公子指了,还特特让启平哥哥带上门来……

夜香房……董婆子那恨不得扒人三层皮的剥削阶级要是能这等好药,哼,大约天要下红雨,董婆要二嫁了!

满菊一惊,看来这药膏副作用忒强了点。赶忙又是装打呼,又是磨牙齿,呼噜着翻了个身,装熟睡。呼噜了几几声,不知不觉就眯了过去。

此时此刻有这位来引开恶女的注意力,满菊心下万分感激,回头得给人立个牌位拜拜,祝这位早日收服妖女。

满菊对此人的非正常反应行为颇为不解,也没什么好奇心去理解他为啥不怒反笑,提到嗓子眼的心倒是放了一半下去,这位笑得虽然古怪,看样子倒不会立刻迁怒于人要了奴奴的小命。

想起那些仆妇杂役听闻“葵院”时古怪的表情,唯恐避之不及又不敢多说一个字的模样,满菊远远站在林木掩蔽而显得阴森森的院门前,默念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头惴惴地走上前去。

入冬之后,天气冷得可以把人冻成棍,满菊再也没法在夜间抽空往林子里跑,也再没有碰到过秦三。最后一次入林,她跺着只穿着单布鞋、都快冻得没知觉的脚丫子,一边吸溜着快结冰的鼻涕,一边匆匆把怀里捂得微温的一小包古怪食物放在了那块曾被少年放过两只青涩小梨的溪边大石上。

琚公子皱皱眉,又轻叹一声:“罢了。”说完,竟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一老一小,神色郁郁地快步走了。

这师徒帮带的最后一天,傍晚出工回来,余婆子又从家中汉子如何不知体面说起,念到了小孙孙不知何日才能进府补缺,正把满菊念得满头金花四溅,不知该塞自个儿耳朵还是塞老太太的嘴时,突然余婆子脸色一变,捧着肚子就唉唉上了。

她这自小想什么脸上就现什么的缺心眼毛病,就算换了壳子,又加了掩饰屏,还是不时会漏出几分来。要小心再小心,演技不够、城府不够,她最拿手的弥补方式便是装傻!

想来想去,又想着这植物能恢复,说不定她那些放养得都快变野生的肥鸡壮牛胖狗们,还指不定在哪猫着,要是白雾散去,那可得想吃烤鸡吃烤鸡,想吃肥羊吃肥羊……这辈子的肚皮亏啊!除了昨天的那两只蛤蟆腿,连丝肉腥都没沾过边!自己那俩绿眼珠,真指不定是品种问题,还是饿出来的。

在夜香的逼迫下,惜福同志收拾了心情,连夜开始捣腾她的自带小空间,试图重启福地。忍着头痛欲裂,在夜深人静之时开始凝聚这个身体的精神力,如同在迷雾中跋涉,渐渐穿行过意识海,终于将心神再一次凝聚到自家的小空间。

拉着男孩的手指左右扭了几下,又问了几声,秦三冷着脸扭头点头,还算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