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白雾退却了多少面积,她已无从估算,目之所及、心神所触已是一片森林、旷野草原加湖泊的美景,温和的夕阳霞光如灿锦,空间竟然有了日夜之分!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进化方式,但下意识地,满菊感觉这是件大好事。

眼见满神眼冒凶光,陀陀的大熊身板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闭紧嘴巴再不敢乱吭气。

“……走,去看看。”连慕容大王也呆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出了明确的命令。

这些缓坡与洞壁一道构成了一个极为大而深的“坑洞”,要让满菊来形容,这巨大无比望不到头的坑洞近似于火山顶或是放大n倍的陨石坑,推寅这混小子便是以为满神被雪崩给冲这坑里去了……

周围那些姿势奇怪的围观群众,也根本不是趴躺着,压根就是大半个人陷在了深深的积雪里。远眺四方,触目所及的雪地遍布大大小小的古怪坑洞,有的是挖的,有的是踩的,还有的就是这些粗重的家伙们拿身子滚出来的。这模拟月球地表的环境,看得满菊感动又好笑,喉头梗着什么,就是笑不出声来。

清清湖水里有次仁拉索

满菊偷偷掬出一把清泉敷到脸上,冻得一激灵,顿时清醒过来,抬眼却望见秦三正双眼亮晶晶地瞪着她。

“人都齐了么?”慕容点齐几个队领急令,“郡元翰前哨,陀陀断后,各人轻装立即出!”言毕飞身跨上集结在营帐边的战马,带着满菊往北方出口奔突而去,羯胡营众纷纷上马,分成几队随着领奔向北地。秦三也骑上自己的战马,悄然紧紧跟随在满菊身后,对他来说,世上只有这个女人的性命是他在乎的。

“大人,力微部的美人送到了。”多昆撩起厚厚的牛皮帐帘,大声禀报并不入内,顺手一推,将美人推入了帐,自己却低头退下。

“……拓跋部的北帐就在前方。”慕容在沙地略图上画了个圈,“正卡在祖山与故燕地的唯一通道之前,若要前进只能穿过这块敌营!若要后退……一来再无补给,二来后方是极有可能经此途北伐的魏军,除非化作四处游蹿的真正马匪,别无活路。”

“……传说中,神的女儿还曾为苦难的部族找到一处没有冰雪,土地肥沃,长年都长满牧草的神之地,但神女还没有领着部族走入神地就已化作了祖山……”郡远翰见满神挺有兴致,便又说起了草原上的传说故事。

满菊扯起嘴角轻轻一笑:“没事。我只是有些怕……”怕男人的野心与仇恨终有一日掩过他眼中的清明,埋葬心中最后的柔软。满菊瞅着男人微皱的眉头,飞揪过来就是一口,嫣然一笑,又是得意又是伤怀。若是有那一天,她也不过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而已。

既然惜福在此军中,与她同时出逃的慕容渊是否也有可能潜于此处?想到北伐军出征前京城那一场大乱,吕铎为此重伤,吕轩更是自此进宫伴驾,那件重宝……想到此节,谢琚胸中激动,断然肯定:慕容渊这孔雀奴必匿于此羯胡营中!他咬牙强忍激动问道:“羯胡营驻扎何处?黄将军可否带我前往一观?”

小丫头咧嘴一笑,说:“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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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前方众人呼喝,一大群人挨挨挤挤地从旁聚拢过来,拥到了街旁,人人神色兴奋,嘈切纷语。

等慕容回来,却是猪哼羊咩,猪羊人背上各扛了一袋子粗粮,排得整整齐齐,鱼贯入了小院,也不知慕容大王是怎生调-教的,可把小丫头笑得直不起腰。

“小贱奴,这可如了你的……”拓跋猗卢笑得胡须直抖,得意满脸地回过头,一句话才说了一半,迎面便是一道白色粉雾扑来,野兽般的危险直觉一凛,他怒吼一声,正打算一把捏死胆敢捋虎须的……一阵头晕目眩,拓跋禽兽怒瞪着大眼,巨木铁柱般的壮躯“砰!”地重重倒地。

待得七八日上,谢公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偏偏心火又极旺,这油少火旺又日煎夜熬,就把个如玉公子给熬得小脸腊黄,眼如鬼火,再也挂不住优雅倜傥的良好形象了。召了几个大夫来看,把把脉相却都是说滋补过甚,纵欲过度,虚了内耗,要节房事,要吃清淡。把谢二听得俊脸黑里青。

心中暗自佩服,她心思更为凝注,慕容的断臂应当是被接续过,只是未能好好固定,此时已移了位,断骨相锉之痛可想而知。满菊握着慕容的臂膀,轻喝:“扶住他。”手下迅一提,一送,错移的断骨已正。

循序渐进,不时丢给吕大公子身边的天体美姬们几个酸溜溜的白眼,再给公子几个盈盈笑意,带点讨好,带点小哀怨。

今日正好给这蛮子禽兽试药!满菊狠心地下了一大把,要不是怕酒色有异,她还真想一罐子都给他倒下去!只是理论上有效,实际……空间植物的古怪副作用,再加从未拿人试过这“毒药”,她心里当真没什么把握,一双手里捏得都是冷汗。

“呃?!”正在品尝嫩肉的野兽被惊动了,扭头正看到小丫头碧盈盈的眸子里一汪泪水,拓跋猗卢一楞,继而獠牙大露地□起来,一把将那少女推下案席,猛地揪过满菊的衣领,大笑道:“真是难得,吕轩,你府上也有羌胡的幼女啊?”

吕大讶然,他与谢二知交也不是三年五载了,何时见过谢琚对个丫头如此着紧?心神一凝,脸上的轻浮笑意也收了起来,他身居世家显位,这一作色便显出凛然威意。眼前跪着的小小丫头,除了厨艺心思,另有几分可期的异域之姿,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吕轩吕大公子年方二十二,虽娶过正妻王氏却是早已亡故,京城吕府中美姬娇妾从未下过二位数,但这位年少多金又权重的公子爷,虽风流爱色对姬妾们却着实大方。时人互赠姬妾为常事,吕公子交游广阔,却是收进的多送出的少,入府的便是金汤玉液地娇养着,打出去的也是赠一笔厚金,这样的金主被众女视之如喷香大骨头,那也是情有可缘。

狗腿子启平自然是紧跟领导,于是满菊的学字工作也变为了自习为主的放羊吃草型。没人拿着板子紧盯着逼这逼那,这半日的读书时间就变得相当自在逍遥,她常常挑出几本杂闻野史游记之类,埋头一啃就是一下午,古文读起来虽有些艰涩,但这些内容既有趣又能帮自己了解世情,多一分生存的资本,自然也就格外用功卖力。

“呸!我家琚公子的药怎么会,哼,说不得是你们刑求过甚,他才……”

“给她。”谢琚微仰下巴,说道。出乎意料地,并没有问起药方菜谱之类的事,而是让清尘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启平瞪了她一眼,从善如流地换上了《轩辕残章》,满菊总算是找到了能看明白的识字课本。

软红有些疑惑地凑近小丫头背上一闻,惊讶地问道:“好香,你这背上?”

唉,早知道不做那么多了,真是不祥啊!做的这点破药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满菊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只缓缓跪直身体,望向琚公子,眼中古井无波,一片死寂。

“昨日……”洗梅抿抿唇,像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昨日里公子品了新菜,很是合口胃,说其法极妙,其意新致,其味绝好。”顿了一顿,便越说越流利了,说:“公子还道,如此绝妙好味,必有好名,更不会止于一色,让,让……”

接下来的事,很是顺理成章。正宗老实的小丫头紧跟领导,领导指挥众人,一时切肉丝要横刀,一时用酒盐腌制肉丁,忽而又让人将不太用到的铁锅子架上炉,忽而又倒上豆油急烹。种种新奇怪异的手段,把众丫头支使得脚不停蹄,惊诧某名,洗梅姐姐何时有这等手段了?!

小丫环们齐声应喏,满菊瞅瞅那一点青绿的菜蔬,另有一刀羊肉,半只鸡,一块猪肉。她倒也想探探这内院小灶究竟是个什么水平,比不了那天大小姐送给葵院的精贵美食,总也不会弄点黄米团,树叶羹之类的玩意糊公子大爷的嘴吧?

怨不得洗梅姐姐看到她就心气不平!连她这旁人都生了一股子隔壁气,这里哪个不是仔细侍奉贵人们,辛苦做活,一等一等的熬上来?这夜香房来的臭丫头倒好,进门就是三等丫环!

承认是药香也是没奈何的事,总不能对这位爷们说,咱家天赋异禀,生有奇香吧?!要说是什么香粉香水,一个夜香房的小丫头有这等高级货,又查出并无贵人赏赐,那是自找皮肉不痛快了——府中偷盗之诫十分严厉,曾有因窃丝绦而处断手之罚的。

一大早,顶着俩黑眼圈,带着若有若无的异香,顶着四儿和心水疑惑的目光,满菊镇定自若地洗漱完,洗梅来传:公子让惜福过去回话。

“谢氏的声名贵望自有琚表哥你,我吕嫣可不敢担当!”吕大小姐神色傲然,柳眉挑起,对着这位表哥她可全无半分失措神色。

“……去,和你们小姐说,金玉已污,何堪相就?”他笑意未消,幽深的双眼中却是一片刺骨冰冷。

“站住!”一声低喝,院门边的树荫中突然走出个汉子,三十来岁,一身短打,体壮精干,神色颇为不善。他怀疑地扫视了一眼小丫头,问:“你是何处的,来此可有令?”

呵着长了几只大冻疮的胡萝卜状双手,满菊没有回头再望一眼那条结了坚冰的浅浅小溪。

满菊随着余婶子跪伏而送,直到瞅不见“贵人”公子的半点身影,天色也完全黑下来了,这才敢直起身。揉着自个儿都快跪折的小蛮腰瘦膝盖,她恨恨地在肚子里咒这位一点都不讲人权的封建公子爷喝凉水噎着,走路绊着,嘘嘘都能淋着自己的脚丫背!

“余婶子,怎地了?”满菊赶紧致以人文主义关怀,偷偷不太厚道地松了口气,这紧锢咒可总算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