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里,周冕要离开了,他没有什么话要对乔伊斯说,乔伊斯却突然上前来将他抱住了,低声道,“爸爸,你要保重。”

乔伊斯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陪着我住这里也不错,不过,爸爸你应该出门走走,总在家里对你的身体不好。”

路易斯小姐当时对他的那些话,他句句都记在心里,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击碎了,他已经这么大个人了,却还那样依赖兄长,而哥哥是有自己的家庭的,自己那样依赖他又算怎么回事,但是,要让他从此和他关系变成一般兄弟的浅淡,周冕又觉得难过,似乎已经认定他和周淙文之间的感情已经是他的所有,一旦失去,他便不存在。

只要这个巨大的欲壑一开,他再想到周清林,心里就再也没有感觉,再也无法用他来代替周冕填补心里的空虚,他想要面前这个人。

坐进自己的车里,他才把手机又拿出来,拨打了刚才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尤金却没想两人要因那件事分手,也不想分手,他是真爱乔伊斯,不想和他之外的人在一起。

周清林一副可怜的样子抬头看他,然后起身走到乔伊斯身边去坐下了,就那么一个单人沙,即使周清林身材纤细,也没法和乔伊斯一起挤下,于是就那么故意靠在他的身上,眼睛里还带着委屈伤心,“我也是想练习一下厨艺,到时候可以做给你尝尝。”

“有什么事?”乔伊斯声音并不热络。

周冕声音很虚弱,“会把病传染给你,我晚上有事可以拉铃,有人会来照顾我的,你自己回去睡吧。”

他不得不对着哥哥抱怨,“妈这个样子,简直没法在家里待了。”

不过,当时两位父亲就是一副——你不能这样,你还应该好好考虑考虑的态度,所以,他当时就不好再说,反正除了和周淙文吵架的时候,他在别的时候很少据理力争,即使在古董鉴定上,他也不和人据理力争,只说自己的观点就是如此,别人认为怎么样,那是别人的看法,他愿意听取,要是觉得不对,也就让别人保持那个观点了,本就该求同存异。

尤金却伸手抱住了乔伊斯,微踮脚尖亲吻他的唇,亲了好一阵乔伊斯都没有任何回应,他才放开他,霸道地道,“我都没有嫌弃你,你倒自己嫌弃起自己来了?反正我不要分,你想强迫我也不行。”

周冕略微惊讶,睁开眼来看他,低声道,“没有什么心事。”

不用看听铃音就知道是父亲。

周清林不明白乔伊斯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的行为告诉他,他在追求他,但是,周清林想两人是亲戚,怎么可能?虽然他的确也很喜欢乔伊斯,毕竟他高大又英俊,对自己也好,从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周冕正要说,坐上床的周淙文就拉住了周冕的手,周冕顺势坐在床边,周淙文道,“关于这件事,我还要和你爸爸说些东西,过会儿给你回复吧。你有事情要忙,尽可先去忙你的事,别耽搁了。”

周淙文直起身对乔伊斯道,“周弘,你父亲身子不舒服,你要是有空,没有要事要忙,就把他送回家去吧。”

他有些羞涩,勉强露出笑容来,脸也红了,对神色高深莫测的乔伊斯点点头,不敢对上他那具有侵略性的眼睛,小声道,“你好。大家都说我像冕叔,我也不知道原因。”

仆人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让我来请你们去前面熙和楼。”

在周淙文对周冕说家里答应了他和伊莲的婚事后,周冕又更加激愤和矛盾起来,也许,其实他只是想要哥哥的安慰和求他回去,对他承诺说以后依然会对他好,没想到周淙文根本没有理解到他那骄傲又复杂的心思,他说他要结婚,就真的要给他准备办婚礼了。

那时候他还小,父母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好,虽然也不吵架,但是两人却很冷淡,他犹记得自己躲在沙后面角落里,听到妈妈哭泣着质问父亲是不是同性恋的事情,父亲当场就否认了,但是妈妈却说他,“你即使不是同性恋,你也是个恋弟癖好的人,你看你是怎么对他的,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根本不爱我,你有想过要爱我吗,我是你的妻子,从嫁给你起,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你要这样对我。”

周冕看乔伊斯似乎精神不好,就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在这里睡不好,我看你精神不大好。”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晚了还在,最主要是他听到他父亲的脚崴了,因为着急,他没有敲门,就要进房间。

乔伊斯道,“我在有意识的时候,想到他,也会有情欲产生,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乔伊斯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应该是有一番犹豫,才说道,“是我二十岁时,我见到了一个人,自从看到他后,从此,我再和任何人在一起,即使之前很有兴致,但是临到真正要做时,我就觉得他们特别脏,以至于马上就软下来了,没有一次成功的。”

那晚尤金挤在他的怀里,他想起了父亲,所以第一次梦遗了,尤金还以为是他喜欢自己,所以之后一直为此暗暗高兴,数次勾引他,他最开始的交流都是和尤金在一起。

周冕回头看向他,道,“哥哥,你没回家么?”

周冕也道,“如果是你的课业,你还是自己准备地好。”

周冕侧身盯着他看,突然有些心酸,伸手抱住了周淙文,而且将身子靠在他的身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哥哥,要是永远不老不死就好了。”

回了家,他先去拜见了两位父亲。

乔伊斯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位谢尔顿先生是刚认识的。”

周冕还是把药丸吃进了嘴里,又喝了卢呈祥端给他的水漱了漱口,这才回答乔伊斯,“没关系,这是中药方子配的药丸,不像西药那样副作用大,我也没常吃,不碍事。”

周冕把他的手打开了,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道,“请你说话注意言辞,去叫弘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周冕道,“哦,已经挂了吗?”

周冕这才起床来,因为他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么多年来调养也没有太多作用,而且又心思重伤春悲秋,不免身体就更差,早上起床来精神也不大好。

乔伊斯大踏步走进屋,周冕才刚接了女仆呈上来的热毛巾擦擦手,乔伊斯看到男人的身影,就唤了一声,“爸爸。”

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情,乔伊斯知道的并不多,原因是他父亲几乎不和他说那些事,而即使他愿意说,乔伊斯也不乐意听。

一个人在他的床边站定了,周冕完全感觉得到他在看着自己,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好,但他想睁开眼睛来,却又完全撑不起眼皮,只好慢慢地凝聚力气和精神。

这个人在他的床边俯下了身,眼皮上感受到的光线生了变化,然后有一个轻柔的触感出现在他的脸颊上,这个触感从他的眼角一直向下,沿着脸颊到了唇边,然后到了下巴,周冕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蛇从身上爬过一样,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偏偏却无法完全清醒过来。

然后,那个触感离开了,带着烟草味道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脸颊上,当唇上被碰到的时候,周冕全身的所有神经都炸开了一样,他的脑子里疯狂地生长出恐惧和恶心,但是身体却依然无法动弹,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赶紧动,赶紧动一动……”

但是,却硬是无法动弹。

直到床边的人离开了,他听到门被打开然后被关上的一点声音,外面有人的声音,在说,“周先生怎么样?”

“他还在睡,再等等他吧。”这是谢尔顿先生的声音。

周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彻底能动自己的身体的,但是,从床上爬起来,虽然刚在床边站稳,他就有种头晕目眩又要栽倒的感觉,但他还是很快走出了卧室,然后进了主人家的公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眼,想到刚才半醒状态下的事,满心的恶心让他对着洗漱台水槽干呕了半天,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洗了好一阵脸,又漱口了数遍,从洗手间出来,主人家和谢尔顿先生都感觉得到他几乎摇摇欲坠,面颊苍白,似乎睡了一觉比不睡状况还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