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了一阵,王夫人纳闷的道:“不是说姑老爷今年升到三品,又是在盐政上,怎么今年的礼和去年的价值相差不大?难不成姑太太在府里的处境终究没有像她的陪房说的那么好?”言语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王夫人祖父受封为都太尉统制县伯,爵位等级是公、侯、伯、子、男。王家在爵位上差着贾家两个等级。等到了她们的父辈袭爵的时候,王家降等袭爵,而贾家爵位不变,因此爵位一下子差了三个等级。贾敏身为国公府嫡女,又是老来女,因此那排场、做派端的是金尊玉贵。

人生中的一帆风顺养成了林海一种不知人世艰险的乐观天真,他的天真并非对世情一无所知,他相信人性本善,只是被世间的污浊而玷染,从而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坏人。因此对他说,这个世界没有坏人,只有是否值得交往之人。因为这种天真林海对身边亲近的人非常信任。

“她们怎么来了?”贾敏轻挑着眉,想了想说:“既然人家没来拜见我,我也乐得装作不知道,随她们去吧。等她们走之后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太宗的哥哥争位失败身死,手下死忠之人刺杀太宗,贾代善因救驾之功在父亲亡故之后而原位承袭了荣国公之爵位,京畿大半的兵力都握于他手。太宗过世,新皇乃是原本不起眼的皇九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贾代善的兵权逐渐被高宗给剥夺,分给新皇的亲信。

林海和贾敏夫妻两个多年来才好不容易有黛玉这么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可是也爱如珍宝,如今听大夫这么一说,自然寻医问药,想着把她治好。因此黛玉从下生之后补血养身的汤药就没断过。

贾敏笑着把镯子塞到黛玉的手上,让王嬷嬷把她放到胡床上。并让醉音找出白衣皂裤的孩童吹横笛,绿衣红裤的婴童击锣和耍悬丝的傀儡娃娃等等婴孩玩具放在黛玉身上。看着自玩自乐、笑得欢快的黛玉,虽然病愈,可是看上去很是单薄瘦弱,远不像贾敏记忆中像她这般大的孩子白胖壮实。

钱嬷嬷低头想了想,道:“太太虑的也是,这么说来过继个嗣子还不如借腹生子呢,是老婆子考虑不周了。只是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贾敏笑笑不语。有福没福不好说,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妾,哪有做正头妻子的好。只是两淮盐政这么些个官员,难道别家就没有尚待字闺中的姑娘?不过人家不肯拿来女儿攀高结贵罢了。

“我倒不知道你这么听话!”被涵容的话气笑了,贾敏无奈的看着她,怒道:“以前你自己做不了主也就算了,如今我给了你选择,难不成你还要像以前一样随波逐流,任人拿捏不成?”

贾敏忍不住反驳:“若是除了涵容再没有人生的是男孩,就算是个婢生子,他也是老爷的孩子,也能够继承林家,何必要认在我的名下?到那时,母以子贵,为了孩子,抬涵容的身份还不是老爷一句话的事,我还能拦得住?”贾敏觉得钱嬷嬷和原主太想当然了,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

这些年贾敏可不是盼儿子盼的都有些走火入魔了,寻医问诊,请医吃药,持斋念佛,拜神许愿,几乎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花费的钱财照着打一个一般大小的婴儿也绰绰有余。钱嬷嬷自小就陪在她身边,自然也跟着一起着急。如今贾敏怀孕,她甚至比贾敏还高兴,更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这话的朋友一定没有想到贾敏会有穿越的这一天。连闪婚都算不上,不过眼一闭,再一睁,就从未婚人士变成已婚妇女一枚。孩子除了手里牵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这还不算,让人悲催的是这里的彩旗和红旗一样,是可以合法拥有的。根本是强迫中奖,不接受也得接受。

贾敏慵懒的靠在迎枕上,阖上双眼,闭目养神。醉墨看见贾敏睡着了,对着屋里侍立的丫鬟们做个手势,大家会意,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醉墨走到外间,从黄花梨鼓钉八仙圆桌下抽出套凳坐下,在桌子上打开的黑漆嵌螺钿红梅花开四方盒里捡起作了一半的荷包绣了起来,还不忘竖着耳朵听着里间的动静,防着贾敏醒来找不找人。

“哦——”王夫人听明白周瑞家的言中所指,笑道:“我向来是不稀罕那些胭呀,粉呀的,你是知道的。不过既然求到我的头上,也不能让他白费一番气力,不好推辞了去。回头你拿了老爷的帖子,修文一封,让人悄悄的给长安守备送去,事情一准就了结。”

有了周瑞家的送来的这笔钱,王夫人又打开库房,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准备齐全,送给老太太过目。老太太带上老花镜,将单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说:“用那对青玉天球瓶把这只琉璃瓶换下来,琉璃虽然珍贵,可是上面画的‘独钓寒江雪'寓意不好,而且终究是一只,未免有些不美。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架紫檀木雕水墨十六扇的大屏风,把这个也加上。我记得库里还收着几块好的砚台,你挑出来添上,然后再挑几幅字画,或者古玩放在上面,姑老爷是文人,他喜欢这个。”

贾母又语重心长的道:“敏儿是贾家嫁出去的女儿,远在千里之外,多年未见,自家人送一回东西哪能抠抠索索的,何况也失了国公府的气派。再说,虽说是给敏儿送东西,可是也不能落下姑老爷,姑老爷和敏儿是夫妻,是一体的。”

王夫人坐在下面点头答应,听见贾母这么一说,忙起身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媳妇到底见识浅,比不过老太太经的事多,以后还要老太太多多教导。”贾母指出一样,王夫人的心一阵肉疼,那几方砚台、字画和古玩她本来是打算留给珠儿的,库里最值钱的几件东西就有那瓶子和屏风,就连她父亲过寿,王夫人都没舍得拿出随礼,想着留给珠儿或者宝玉,或者将来元春出嫁做嫁妆都是好的,如今可好,全都易主了。

看着贾母跟不要钱似的把私房掏出来给贾敏,珍贵的药材、绸缎、绣品、饰、古董、文玩……如流水般往车上搬运,王夫人的心如泣血一般,眼睛瞪着那些物件都要冒出火来,恨不得上前去一把都抢过来才好。最终,王夫人粗略的算了算,不算公中出的东西,单贾母给贾敏的怕不下两三万,一想到贾敏不过怀个孕,贾母就给了这么些个好东西,若是真生了儿子,只怕贾母的私房还不都归了她,不由得心中暗恨,菩萨保佑,让她这胎再生个女儿才好。不对,若是天下再没有贾敏这个人才好!

在礼车出前的晚上,贾母将王夫人叫了过去。王夫人到了贾母住的正房,现除了她与贾母两人再无外人,就连刚才领她来的杜鹃也退了出去,心知贾母必是有要事要和她商量。只是她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事让贾母如此郑重,心中暗暗猜测,贾母此次叫她来是不是要把内帐交给她?

一个多时辰之后,王夫人从贾母房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里,从守夜的小丫鬟口里知道贾政又歇在了赵姨娘的房里,气上加气,将屋里伺候的全都撵了出去,拿着茶盅想往地下摔,又觉得不妥,这个时候摔东西,回头被贾母知道一定怀疑她这个儿媳对她心怀不满。环顾房里一圈,王夫人将所有易碎的东西跳了过去,并没有现什么能砸的东西。只得恨恨的拽过金钱线蟒的大靠枕使劲捶了几下,藉以泄心中的怒火。

使劲泄过后,王夫人大口喘着粗气,一时间鬓横飞,满头大汗,眉眼狠厉,面目狰狞,宛如一个疯婆子。王夫人不想叫人进来看见她现在狼狈的模样,只是随意的用手拢了拢耳边的乱,然后靠在秋香色的引枕上,呆呆的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什么都顾不得,径自跳到地上,在箱笼里亲自翻找起来。

查找了半晌,王夫人终于在她陪嫁的箱子里面找出她压箱的金镶玉饰匣。打开里面,满满登登的一匣子饰,这是王夫人自出嫁以来至今多年收藏的珍宝。匣里珍宝饰金光闪闪,耀眼的光芒几乎能闪花人的双眼。王夫人在匣子底部翻出一个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来。手轻轻抚摸着金锁边上的花纹,她的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心中做出了决定,转天就派人给嫁到金陵薛家的妹妹送信,一同送去的还有她才翻出来的金锁。

贾敏根本不知道她送往贾府的节礼会惹出一连串的后继事件。当前她最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保胎,平安生下孩子。因此她每个月的月初和月中都要派人请大夫过府诊脉,当是作产检。可是这个时代的人想法和她大相迥异,因为她的举动,府里内外都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危险,极有可能不保。就连过府的大夫也再三向她保证,腹中胎儿完好,她大可以不必如此紧张,只要按时喝安胎药即可,他们根本不需要来的如此频繁。

贾敏和他们根本解释不清,也就懒得解释,反正你说你的,我做的我的。请大夫,你过府,我付诊费,对于大夫的说法只当耳边风,久而久之,大夫见她不停劝说,也就闭口不言,每月到了日子准时过府诊脉就是。而林海,更是对贾敏的行为听之任之,不加干涉。

起初钱嬷嬷对此有些微词,不过听到府中传言之后,反而大力支持起来。因为她觉得这种传言可以降低几位姨娘对贾敏肚子里的关注。贾敏因为吃药对胎儿不好,所以除了最开始因为胎不稳需要吃药安胎之外,贾敏是从来都不喝药的,不管谁劝都不听。经过再三确认大夫说贾敏和肚中的胎儿一切安好,林海和钱嬷嬷也都败在她的坚持之下,孕妇最大,妥协了。

虽然不喝药,可是不代表贾敏不关切腹中的孩子。她只是不认同这个时代的保胎方式而已。怀孕的女子是不能随随便便吃药的,在现代,就算是大夫给开药,也都是斟酌再三,尽量选择一些对孕妇没有影响的药物。但是至今医生也不能肯定,到底什么药物对胎儿一点都没影响在,我们所说的没影响,不过是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罢了。

尽管中医在多年的传承中因为敝帚自珍、家族内传承、传男不传女种种陋习以至于到了现代中医已经在某些病症的治疗上断了传承,可是贾敏还是认为这个时代人的医术无法和现代的医术相比,因此她自然要更相信现代医生的话。

在现代尽管贾敏还是单身女性一个,可是她母亲在找到第二春之后,作了高龄产妇,给她生了一个异父的弟弟,因此对于孕妇的一些禁忌,饮食习惯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贾敏把这两个时代的保胎知识结合在一起,努力保养,争取生下个平安健康的孩子。

贾敏肚中这个孩子是过年前后有的,金秋十月分娩。春秋期间不像隆冬,正是吃食丰富的季节,一般想吃什么大都能吃到嘴,而林家又不缺钱。鸡鸭鱼肉、海产品、燕窝、各种蔬果……对孕妇有利的食物,只要贾敏想吃,厨房那边无不尽心准备,全力满足要求。所以在营养吸收方面,贾敏并不用担心摄取的不充足,而她又想得开,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并不在意,因此过了三个月的安全期,吃好、喝好、心情好的贾敏在肚子鼓起来的时候人也跟着福,皮肤红润,气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