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枪的子弹,如果击中了他别的地方,他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如果子弹穿过了心脏,那么他就会死,也就是说,服用不死药的人,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甚么都难以使他致死的,他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弱点便是心脏!

直到这时为止,我仍然不明白,何以他们非将我除去不可,何以他们一口咬定我会破坏他们的计划。因为即使我将我所遇到的一切,全部如实地向全世界公布,那等于是在为他们抗衰老素做广告,使人家更容易相信不死药的长命功效。

我只讲了两个字,骆致逊已笑了起来:“放下你手中的枪,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

我并没有在码头耽搁了多久,便转向天堂园去。

不死药?”

直到如今为止,事情十分顺利。

我愕然︰“这是甚么意思?”

我道︰“当然,我觉得奇怪,但是总不成我为了好奇心,要去帮他逃出监狱?”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惨烈的战役,便是太平洋逐岛战,牺牲的军人不知凡几,要找寻一个在那样惨烈的战事之中失踪了近二十年的人,那实在和大海捞针一样的困难。

可是效果却十分好,而且,他们立即使得独木舟在风力帮助下,向南航去。

我的朋友和我握著手,所有的土人,全都跳上了那两艘较小的独木舟,向前划去,他们越去越远,我很快就看不见他们了。

我打开了一个竹筒,自己喝了一口清水,并且用一点清水,淋在头上,盐花结集在脸上的滋味,实在不是怎样好受的。

但骆致谦当然未曾受到这样的待遇,我只是倒了一口不死药在他的口中,以免他在“抗衰老素”得不到持续补充的情形下,变成白痴。

我在独木舟上躺了下来,独木舟继续地向南驶著,船头上“拍拍”地溅起了浪花。

我先睡了一觉,在沉睡中,我却是被骆致谦叫醒的。

我乍一听到骆致谦的怪叫声,著实吃了一惊,连忙坐起了身子,直到我看到,骆致谦仍然像粽子一样地被捆缚著,我才放心。

骆致谦的声音十分尖,他叫道:“我们要飘流到甚么时候,你太蠢了,我和波金是有一艘小型潜水艇前来的,你为甚么不用这艘潜艇?”

我冷笑了一下:“当我们离开的时候,你为甚么不提醒我?”

骆致谦道:“我提醒你,你肯听么?”

我立即道:“当然不听,潜水艇中,可能还有别的人,我岂不是自己为自己增添麻烦?我宁愿在海上多飘流几日”

我才讲到这里,心中便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我没有利用那艘僭艇逃走,是因为怕节外生枝。但是如果潜水艇中还有别的人,他们久等波金不回的话,是一定会走上岛去观看究竟的。

那样,岂不是给岛上的土人,带来了灾难?

我一想到这一点,立即想扬声大叫,告知我的朋友,可是我张大了口,却没有任何声音出来。这时已经太迟了,那一批土人,不是正在和巨浪挣扎,便是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岛上,就算我叫破了喉咙他们也听不到!

在刹那间,我可以调整风帆,向相反的方向航回去,但是,我却无法使独木舟通过那个巨浪带,我踌躇了片刻,才道:“潜艇中还有甚么人?”

骆致谦的脸上,开始现出了一丝狡狯的神情来:“还有一个人,他是二次世界大战时,一艘日本潜艇上的副司令。”

我望了他一会:“你是有办法和他联络的,是不是?你身上有著无线电对讲机的,可是么?”

骆致谦点头道:“是的,可是,我如果要和他联络的话,你必须先松开我身上绑的野藤。”

我又望了他片刻,这时,我没有枪在,我在考虑,我松开了绑后,如果他向我进攻,我便怎样,我只考虑了极短的时间,因为我相信,我虽然没有枪,但是我要制服他,仍然是可以的。

所以,我不再说甚么,便动手替他松绑,土人所打的结,十分特别,而且那种野藤,又极其坚韧,我用尽方法,也无法将之拉断。

我化了不少功夫,才解开了其中的几个结,使得野藤松了开来,骆致谦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伸手进入右边的裤袋之中。

在那一刹间,我的心中,陡地一动,骆致谦的身上,可能是另有武器的!

我一想到这一点,身子一耸,便待向前扑去,可是,已经迟了,我还未扑出,骆致谦手已从裤袋中提了出来,他的手中,多了一柄手枪。我突然呆住了,我当然无法和他对抗,而,在独木舟之上,我也绝没有躲避的可能的!

我僵住了,在那片刻之间,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才好。但是骆致谦却显然知道他应该怎样做的,他手枪一扬,立时向我连射了三枪!

在广阔的大海中,听起来枪声似乎并不十分响亮,但是三粒子弹,却一齐射进了我的身中,我只觉得肩头,和左腿上,传来了几阵剧痛,我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侧,跌在船上。

而我的手臂,则跌在船外,溅起了海水,海水溅到了我的创口上,更使我痛得难以忍受。

我咬紧了牙关,叫:“畜牲,你这畜牲,我应该将你留在岛上的!”

我不顾身上的三处枪伤,仍挣扎著要站了起来。

可是,骆致谦手中的枪,却仍然对准了我的胸口,使我无法动弹。

骆致谦冷冷地道:“卫斯理,你将因流血过多而死亡!”

我肩头和大腿上的三个伤口,正不断地在向外淌著血,骆致谦的话一点也不错,这时候,我的情况如果得不到改善,我至多再过三十分钟,便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性命!

而我实在没有法子使我的情形得到改善。

我就算这时,冒著他将我打死的危险,而将他制服,那又有甚么用呢?我也绝无法使我三个重创的创口,立时止血的。

而且这时候,我伤口是如此疼痛,而我的心中,也忽然生出了临死之前所特有的,那种疲乏之极的感觉,我实在再也没有力道去和他动手了!

我只是睁大了眼睛,躺在独木舟上,喘著气。

骆致谦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奸:“有一个办法,可以使你活下去。”

我无力地问道:“甚么……办法?”

我已来到了人生道路的尽头,我只感到极度的,难以形容的疲倦,我只想睡上一觉,我甚至不再害怕死亡,我只想快点死去,当然,我更强烈地希望可以避免死亡!

所以,我才会这样有气无力地反问他的。

骆致谦并不回答我,他只是打开一只竹筒“不死药”,倒了小半筒在竹筒中。

他将那竹筒向我推来,直推到了我的面前:“喝了它!”

我陡地一呆。

骆致谦又道:“喝完它,你的伤口可以神奇地愈合,陷在体内的子弹,会被再生的肌肉挤出来,别忘记,这是特的抗衰老素,和增进细胞活力的不死药!”

我的双手,陡地捧住了竹筒,并将之放在口边,我已快沾到那种白色的液汁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却想到了一点:我开始饮用这种白色的液汁,我就必须一直饮用下去!

而如果有一段时间,得不到那种白色液汁的话,我将变成白痴,变成活死人!

这种可怕的后果,使我犹豫了起来,但是,却并没有使我犹豫了多久!

因为在目前的情形下,我没有多作考虑的余地!

如果我不喝这“不死药”,在不到十分钟之内,我必然昏迷,接踵而来的,自然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