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你才最是个明白人。”十四笑笑扬了扬手中的鞭子往队伍最前端疾驰而去。

略作思量,深吸一口气,带着些许懊恼些许自嘲道,“确实没想过如此,做了这多年的生意还是头一次赔的如此厉害。”

“谢九爷赏。”一干众人闻言自是不胜欢喜。

虽是一句问话,在太子耳中却如惊雷,张鹏翮的清誉名满天下,又深得皇阿玛的器重,他不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张鹏翮自己的主张,他不敢去博,更不敢在此刻去揣摩圣意。扑通一声,太子竟一下子跪到了康熙面前,“儿臣……儿臣……”

蕙兰闻言身子一僵,心里又泛起无尽惶恐,自己忍不住问了出来,却不知想要什么答案,是与不是都不该是这样一句话,这……是怨怪吗?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胤禟的衣襟,人却不知该如何答话。

宜妃闻言笑着嗔道,“也不知是我说的,还是你心里想着的,有阵子没见着九哥儿了,我这个额娘还没怪,你倒是乖巧的紧。”

拂去石阶上的尘土,我坐在墓碑旁,将元宝一个个放入火盆,淡淡笑着,“初辰,阿玛让人扎了很多小玩意给你,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有想要的就到阿玛的梦里来,说给阿玛听,阿玛一定吩咐人买给你。”

原来这一次太子殿下竟然将太子妃滑胎一事论为家事,禀奏皇阿玛是侧妃荣佳氏争宠而使的下作手段,本想赖在庄宜院却没想到被人揭发,无奈之下畏罪自尽,实是家丑却惊扰到了皇阿玛和宜妃娘娘,自请惩戒以儆效尤。

“先救活我再说吧。”我转过脸去双手交错按在胃腹之处,试图缓解疼痛却于事无补,“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谁爱拿去就拿去。”心中却想着胤禟至少活到了雍正年间,这一次不过是受些苦罢了,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有胆将毒药吃下去,可……会不会有意外呢?

侧首看去,五爷眼中的关切明明白白,轻轻覆上他的手指暗自用力掰开,“五哥,对你也许时机不对,对我而言却是转机,不试一下我不会死心。”

“我也很迷惑,心里有些个眉目也不一定对,你先别问。”我边换衣服边说,“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你。”

“那几个?”蕙兰闻言蹙了眉头,难不成这府里竟然还有别人……

“皇爷爷……”芊芊看着龙椅之上的康熙皇帝竟然将手张开伸了出去。

我取过手札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气闷,饶是我都如此,若是皇阿玛看了必是雷霆震怒,“这件事为何找到我?”

“穆景远?”原来是他,如此说来还有些个机缘在里面,“joannesmourao,我听张诚神父提起过你。”

独坐镜前细细描绘着精致妆容,蕙兰的心却无半点喜悦,曾几何时自己青丝如云,螓首娥眉,顾盼生辉,满心期盼着胤禟的到来,却次次成空。如今,佳期已至,梦想成真,自己却只有忐忑难安,再无彼时的那一丝窃喜与娇羞。

九子连环?是了,那是成婚之时皇阿玛的赏赐,眼前浮现出毓庆宫中蕙兰缓缓诵出九张机时的样貌,心莫名抽痛,当初笑颜如花的她,如今手捧锦盒再看不出那眼中的清澈笑意。

“刚刚被人看见你就不担心?”八爷侧首看向一脸无所谓的胤禟,心底却有淡淡甜意涌动,“四哥较皇阿玛如何?你当真不怕?”

长嘘一口气,看着天际处透出的微光,方觉一夜如此漫长,此时已在仲夏可被汗浸透的衣服迎了风依旧泛起寒意,脊背处一阵轻颤禁不住回身看去,跨院中紧闭的房门竟有着压抑的阴冷,心中一阵郁结不开,隐隐有一丝不安划过脑海!

“宇成,备快马递我的牌子进宫,将王院使给爷请过来,时辰你也知晓了,决不可耽误片刻!”我将牌子递给宇成,“告诉王院使,天大的事情有我顶着,人命关天望他念着医者仁心烦劳跑这一趟。”

我抬手扶起她,“你先莫谢我,把话听完再谢不迟。这件事我会替你担下,但是我有言在先,若是男孩则不可留,或生或死你要任我处置,毕竟混淆皇室血统的事情,爷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干,但若是女孩爷必让她入了玉牒,视作亲生骨肉好生教养,绝不会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完颜氏始终不肯说,奴婢已经依福晋吩咐将其房中大小仆役看管起来。”玉真赶忙说道,“此事还未曾泄露半分,只等爷回来发落。”

“是儿臣思虑不周,今儿回去便通知各地撤了就是。”我听得康熙此言,赶忙俯首谢恩,“儿臣多谢皇阿玛。”

耳边传来九爷的声音,“玉真,去准备沐浴还有姜汤。”这一刻她清楚感受到了九爷语气中的悲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二人成了如此模样?!思虑重重的玉真,直到九爷自眼前走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本分,赶忙回神匆匆跑去,无论发生了什么,眼下照顾好福晋才是最重要的。

屏退众人,只罩了月白衫子,临窗而坐,手边放着暗红锦盒,取了钧瓷酒杯细细品着佳酿,原来竟是如此……八爷,你这多年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来了!”十四一把拉住我向后退了两步,满脸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静默的房间里,我斜靠在床边盯着伤腿发呆,脑子一片空白不愿想什么也不知该想什么,好像这样滞楞着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肩上的力道卸去不少,我这才抬眼看去,只见十三半跪在面前,原来竟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助了我,“我还好!”

脊背一僵,我站在池边只觉尴尬,自耳根泛起潮红,“八哥说笑了,那么久远的事自然记不全。”想要转身却不想八爷竟伸手搭上腰际令我动弹不得。

“你受伤我急,你得赏我喜,日日期盼大选能够早些到来,这样便可以日日守着你,甚至央了姐姐替我探探宫中的口风,当姐姐带回宜妃娘娘有意与董鄂氏联姻的消息时,第一次我知道了什么是欣喜若狂。”拿起胤禟喝剩下的茶,蕙兰慢慢饮了一口,“可是,为什么你要与茗烟在良地有那样倾城的一曲呢?!茗烟可是八爷看中的人,你是他的弟弟,为何要与她……我不敢想下去,独处深宫待选的我此刻只剩下惶惶然,直到……”

沉吟片刻,茗烟长出一口气,冷冷说道,“董鄂氏蕙兰。”

晨光已现,天地清平,胤禟淡淡一笑这才说道,“我是一个不容于天地的人,此一番不过是度化赎业而来。胤禩,你知道福全为何对你另眼相看吗?”

“兄弟。”阿布挑了帘子进来,却在看见胤禟和宇成后,呆立当场,“你们……这是……”

“忘了介绍,这位便是我本家弟弟,排行十三!”我笑着给阿布介绍,又转过头说道,“十三弟,这位是我刚刚认的大哥,阿布!”

“不过是一碗水罢了,无碍!”蒙古汉子走到胤禟身边垂首看他,“看你的样子来塞外有些日子了吧?”

笑着起身与曹寅一同出了凉亭,挥手间早有侍从将箱子抬了随着曹寅离去,那索哈也被人拖着出了院子,神智恍惚间竟然冲着我说道,“多谢九爷不杀之恩……”

“这第三嘛,对几位而言也不算是难事。”我神色轻松地说道,“也和各位利益相关,便是织造府的营生。”

我返身坐下拿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品起来,“索哈,你要我饶你,可也要给我个饶你的理由不是吗?我和我的人都伤在你手里,这事就算我不计较,可出在两江你想总督大人敢不计较吗?我的皇阿玛会不计较吗?你这一刀可是捅了天,除了爷谁也保不住你。今儿你说,爷记你个人情,你不说,爷就去找你的姑父说,你们可不要被人当了枪使!”

清尘笑而不语,反倒取了玄琴抚曲,“公子神色倦累,何不在琴声中小睡一会儿?”

“唐公子。”身后传来清尘的声音。

“大人这是忠告还是威胁?”淡淡笑意始终挂在脸上,一双凤眼却有了几分凌厉,到底是皇家子弟这不怒自威的气度还是有的。

“能吃能睡的,已经偶尔能唤声阿玛了呢。”玉容闻言泛起笑意,“这孩子与我还真是存着些缘分,平日里只要我抱着便咯咯笑个不停。”

宇成闻言只觉心头一颤,自己能有这样一个主子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明知道自己瞒了如此要紧的事情,却没有半分怪罪之意,今后便是赴汤蹈火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接过一饮而尽,笑嗔道,“你个猴精儿,终于分府出宫了,这下子你倒是称心如意了。”

八爷闻言微微颌首,“开心,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舒心,看着公主仪仗从远处缓缓行来,看着你掩映在人潮中骑马独行,才觉得今日竟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手臂被人拽住,紧握的手掌彰显着此刻八爷的怒火,我毫不畏惧的看过去,却见那双温润的双眸此刻竟有丝丝恳求在其中,出乎意料的神情让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你……”

太子神色一凛,肃立答道,“依儿臣之见,应将九弟拘押禁足,以堵悠悠众口,再着宗人府审问以正视听。”

到了阿哥所只听得小十七房内一阵喧天哭声,快步入内却不见雅惠的人影,只有教养嬷嬷在给他敷冰帕子,将手一探只觉高热难当,“怎么没有宣太医?!”

八爷并未接我的话茬,“哪又为何与茗烟格格在一处,还去了良地?”

“有趣?”我沉思许久这才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只觉得今晚这样在长安街上跑一回就算有趣!以后的有趣,哪里晓得,随心境罢了。”

“那耍他一下可好?”闻言心中有了出口恶气的玩心。

沉默……手指滑过杯沿,侧首看着一脸沉静的茗烟,我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这个年代,女人已经习惯于被安排、习惯于付出……理所应当的付出,即便是自己的青春与爱情,也只会觉得这就是命而不去抗争,能像茗烟这样不顾世俗与包衣奴才相恋已经是难得,人死心去字成灰如今再让她冲破樊笼,那份计较与思量也没了当初的勇气。

“宇成。”我大声喝道,“去哪儿胡混,让爷好找!”这家伙关心则乱,也不想想身后还跟着小福子,与四爷的事能说吗?

我这里见他越发用力,吃不住痛闷哼一声,“四哥,放手!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好端端的找寻我干什么?”

“真是个冤家,你五哥在工部主事日日忙也就罢了,如今你不过在户部行走怎的比你哥哥还要忙,平日里晨昏定省来去匆匆也就罢了,如今吃顿晚膳也要额娘左等右等,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冤孽才有你真个混不吝来磨我!”宜妃一边将我揽在身边一边笑骂着,五哥也跟了进来坐在下首。

屋内一片寂静,我看了看榻上的胤祥,轻声唤道,“云秀。”

话落,云秀推门而入,“爷,你总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