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闻言笑着嗔道,“也不知是我说的,还是你心里想着的,有阵子没见着九哥儿了,我这个额娘还没怪,你倒是乖巧的紧。”

我翻身下马,任他拉着缰绳却不去看,“在八哥眼中是不是我们的孩子都是可有可无的?巩固地位也好,繁衍生息也好,过继了亡故了,再生就是,反正妻妾成群也很容易。就像你我,原本也不是排行如此。”

原来这一次太子殿下竟然将太子妃滑胎一事论为家事,禀奏皇阿玛是侧妃荣佳氏争宠而使的下作手段,本想赖在庄宜院却没想到被人揭发,无奈之下畏罪自尽,实是家丑却惊扰到了皇阿玛和宜妃娘娘,自请惩戒以儆效尤。

见人醒了,四爷禁不住呼出一口气来,“养心殿。”

侧首看去,五爷眼中的关切明明白白,轻轻覆上他的手指暗自用力掰开,“五哥,对你也许时机不对,对我而言却是转机,不试一下我不会死心。”

宇成闻声进来立在帘子外头,“爷,奴才是带院使大人回府里吗?”

“那几个?”蕙兰闻言蹙了眉头,难不成这府里竟然还有别人……

“儿臣恭祝皇阿玛万福金安!”身边一干兄弟山呼万岁九拜稽首,当所有人都拜头至地之时,怀中抱着芊芊的我就显得姿势奇怪,于是……

我取过手札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气闷,饶是我都如此,若是皇阿玛看了必是雷霆震怒,“这件事为何找到我?”

“能告诉臣,edelweiss是什么意思吗?这首歌很优美,臣却从未听过。”那人神色期待,倒也透着几分真诚。

独坐镜前细细描绘着精致妆容,蕙兰的心却无半点喜悦,曾几何时自己青丝如云,螓首娥眉,顾盼生辉,满心期盼着胤禟的到来,却次次成空。如今,佳期已至,梦想成真,自己却只有忐忑难安,再无彼时的那一丝窃喜与娇羞。

蕙兰看了看额头挂着微汗的胤禟,终是硬下心肠说道,“不用请太医了,是我给她下了药,莫要惊动宫里。”

“刚刚被人看见你就不担心?”八爷侧首看向一脸无所谓的胤禟,心底却有淡淡甜意涌动,“四哥较皇阿玛如何?你当真不怕?”

彼此都知道这不过是敷衍之词,却任谁都没有再往下追问、诉说,好似刚刚不过是疲累之后的夫妻闲话家常,蕙兰踉跄着起身坐回原座,便又是那个端庄贤淑的嫡福晋,“爷累了一个晚上,早些安置吧,明儿的早朝可不要误了。”

“宇成,备快马递我的牌子进宫,将王院使给爷请过来,时辰你也知晓了,决不可耽误片刻!”我将牌子递给宇成,“告诉王院使,天大的事情有我顶着,人命关天望他念着医者仁心烦劳跑这一趟。”

话已至此,阿蛮瞬间脸色全变,神情悲愤的看向胤禟,言语竟有些恼羞成怒,“爷既然知道这些,那应该不难猜出这孩子是谁的吧?明明知道的清楚,何苦又来这里戏耍奴婢?!”

“完颜氏始终不肯说,奴婢已经依福晋吩咐将其房中大小仆役看管起来。”玉真赶忙说道,“此事还未曾泄露半分,只等爷回来发落。”

“不知道?”康熙将曹寅前日所呈之密折递给了李德全,“拿给他看看,也好叫他明白明白。”

耳边传来九爷的声音,“玉真,去准备沐浴还有姜汤。”这一刻她清楚感受到了九爷语气中的悲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二人成了如此模样?!思虑重重的玉真,直到九爷自眼前走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本分,赶忙回神匆匆跑去,无论发生了什么,眼下照顾好福晋才是最重要的。

五爷闻言一愣,须臾缓缓放下帘子,隔着薄薄锦缎轻声说道,“走吧。”

“来了!”十四一把拉住我向后退了两步,满脸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老十俯身打了个千儿,“九哥先歇着吧,明儿得闲再来看哥哥。”

肩上的力道卸去不少,我这才抬眼看去,只见十三半跪在面前,原来竟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助了我,“我还好!”

“不再病下去,准备见人了?”八爷转过身平视着胤禟,“可想好了,如今已不是五年之前,若是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受伤我急,你得赏我喜,日日期盼大选能够早些到来,这样便可以日日守着你,甚至央了姐姐替我探探宫中的口风,当姐姐带回宜妃娘娘有意与董鄂氏联姻的消息时,第一次我知道了什么是欣喜若狂。”拿起胤禟喝剩下的茶,蕙兰慢慢饮了一口,“可是,为什么你要与茗烟在良地有那样倾城的一曲呢?!茗烟可是八爷看中的人,你是他的弟弟,为何要与她……我不敢想下去,独处深宫待选的我此刻只剩下惶惶然,直到……”

“夫妻?”闻言,茗烟那抹笑越发的凄楚,“哪里是夫妻,哪里有夫妻?!爱新觉罗不乏情种,却为何我遇到的都是些狠心决绝的?!他一个你一个,身边的都是!”

晨光已现,天地清平,胤禟淡淡一笑这才说道,“我是一个不容于天地的人,此一番不过是度化赎业而来。胤禩,你知道福全为何对你另眼相看吗?”

“什么?哎呦~”宇成一失神,手上便没了准头,几缕刚刚粘好的胡须硬生生扯了下来,一声痛呼后,他眼中含泪看着我,“爷,您又整宇成是不是?可疼死我了!”

“忘了介绍,这位便是我本家弟弟,排行十三!”我笑着给阿布介绍,又转过头说道,“十三弟,这位是我刚刚认的大哥,阿布!”

“听说康熙皇帝要巡幸塞外,到时候各部族首领齐聚,东西自然好卖,我们这是往布尔哈苏台行宫方向赶呢!”守卫坐到我身侧,兴致勃勃的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汉人吧?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风吹日晒的何等辛苦啊?!”

笑着起身与曹寅一同出了凉亭,挥手间早有侍从将箱子抬了随着曹寅离去,那索哈也被人拖着出了院子,神智恍惚间竟然冲着我说道,“多谢九爷不杀之恩……”

“其二,就是各位再不可插手两淮私盐买卖,从今日起从即刻起这生意改姓唐!”

我返身坐下拿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品起来,“索哈,你要我饶你,可也要给我个饶你的理由不是吗?我和我的人都伤在你手里,这事就算我不计较,可出在两江你想总督大人敢不计较吗?我的皇阿玛会不计较吗?你这一刀可是捅了天,除了爷谁也保不住你。今儿你说,爷记你个人情,你不说,爷就去找你的姑父说,你们可不要被人当了枪使!”

“还有什么?快说!”自作自受啊,对他太好的结局就是我这里一点儿主子的威严都没有了!若是换了八哥,即便是满面和煦,奴才们也不敢半点轻慢!都是风华正盛的人儿,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

“唐公子。”身后传来清尘的声音。

李煦闻言面色微怔,“既然公子如此说,那我这里也要赞公子一声好方法,短短月余就将官盐紧紧控制在手中,就连在下也是无可奈何。”

“能吃能睡的,已经偶尔能唤声阿玛了呢。”玉容闻言泛起笑意,“这孩子与我还真是存着些缘分,平日里只要我抱着便咯咯笑个不停。”

将信揣在怀中,闭了双目手却细细摩挲起玉牌来,将身子放松软软倚在绣墩之上,慵懒的轻声问道,“宇成,你干爹可还有话与我说?”

我接过一饮而尽,笑嗔道,“你个猴精儿,终于分府出宫了,这下子你倒是称心如意了。”

为什么会有怨念,为什么不想原谅他,为什么纠结在他的谋算不能释怀?!心中闪过的念头,让自己平白生出几分烦躁,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借口散酒独自一人到了花园,坐在廊下看着细细玄月,一声喟叹,却让身后人脚步微滞。

手臂被人拽住,紧握的手掌彰显着此刻八爷的怒火,我毫不畏惧的看过去,却见那双温润的双眸此刻竟有丝丝恳求在其中,出乎意料的神情让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你……”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姜汤,眼眶有了温暖的湿润,忽的想起父亲为晚归的我所做的那一碗菠菜汤,原以为再没有人会对我如此,却没料到一梦百年将热汤捧至眼前的人会是他!

到了阿哥所只听得小十七房内一阵喧天哭声,快步入内却不见雅惠的人影,只有教养嬷嬷在给他敷冰帕子,将手一探只觉高热难当,“怎么没有宣太医?!”

乾清宫,静谧安逸,龙涎香悄然弥散,只是那黄账中的茉莉幽香却无人知晓,唯有陷入沉睡的二人依稀之间有了感应……

“有趣?”我沉思许久这才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只觉得今晚这样在长安街上跑一回就算有趣!以后的有趣,哪里晓得,随心境罢了。”

“哪个用你包,爷是个缺钱的不成?!”索哈上下打量着我,禁不住笑眯了眼睛,“刚刚还真是没细看,你倒是个唇红齿白的摸样,比起身边的那位一点儿都不逊色。”

沉默……手指滑过杯沿,侧首看着一脸沉静的茗烟,我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这个年代,女人已经习惯于被安排、习惯于付出……理所应当的付出,即便是自己的青春与爱情,也只会觉得这就是命而不去抗争,能像茗烟这样不顾世俗与包衣奴才相恋已经是难得,人死心去字成灰如今再让她冲破樊笼,那份计较与思量也没了当初的勇气。

我咬紧牙关,强撑着精神说道,“去寻宇成过来,不用惊动太医院,想是中了暑气,我在此坐坐就好。”

我这里见他越发用力,吃不住痛闷哼一声,“四哥,放手!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好端端的找寻我干什么?”

“你呀。”雅惠耳根微红,语态也旖旎起来,“爷就是爷,奴婢做什么都是份内的事,爷就不要再打趣奴婢了。”

“我的爷,您就饶了奴才吧,下次再去哪儿千万告诉奴才一声,四爷在里头发脾气呢!”宇成将我拉到廊下忙不迭地说道。

胤祺感受到胤禟的需要,缓缓将自己放平,不顾地面泛起的湿气,将怀中人紧紧抱住,手掌轻抚他的后背,只觉得心中被什么填的满满的,原本想笑却终于湿了眼眶!这样就够了,胤禟能得你如此就够了!

“好。”我嘴角浮上笑意,“我等你,只要你愿意,表哥倒乐意为你疯一次!”

“哪有那样讲究?”笑着想要取回来,却被他握住手腕,忽的鼻翼传来一阵幽香,这是……目之所及,四爷腕上一串檀香珠串泛着幽光,让我整个人呆在当场,梦中的檀香……

“喳。”宇成打了千儿谢赏,一溜烟跑走。

“要解药!”雅惠恨恨的说道,言语多是狼狈不堪。

“雅惠,我先问你一句话,你我可有深仇大恨?”我见她如此索性也不急着走,原本想要过几天再说,如今摊开来总要见个分晓。

雅惠看着款款落座的胤禟,羞恼之意减了几分,拭去眼角的泪水,回道,“没有。”

“没有就好!我再问你,毒是你亲手下的吗?”我取了酒杯自斟自饮,故意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