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乖……乖!阿玛抱!”我赶忙出声安抚,硬着头皮希望康熙皇帝一高兴将我们忽略过去。

“那就有劳王院使给张神父好好看看了。”我恭敬地将王允谦往后堂请,却不期然看见穆景远眼神略显恍惚。

“什么?”回头看他,竟然见他一脸恳切,禁不住笑出声,“我不过初次见你,你怎会有不明?”

“是的,奴才估摸着福晋原想用这香,不知怎的又改了主意,才会让玉真处理掉。”宇成缓缓说道,“只是这东西烧不得又丢不得,只能掩埋了。”

“怎么了?”我关切的上前伸手探了探芊芊的额头,“可请了太医来看?”

四爷愣愣看着那堵宫墙,待到十三动作这才回神,“走吧。”

轻叹一声站起身,原本想要将蕙兰扶起却被她轻轻闪过,无奈收回手臂,手指反复摩挲着扳指,“这件事……你容我再想想……”

蕙兰不解的问道,“爷,您这是?”

“唉!”我略带好笑的看着她,口气带了几分戏讥,“爷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觉得会是废话吗?仲夏之所以会被打发给蕙兰,只因为朋春家的少爷淮哥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惹得朋春大怒,还好三嫂也就是朋春家的格格出面才将你救了下来,本已经杖责后赶出了家门,却被蕙兰收在了身边,也不知是应了三嫂的请还是受了淮哥儿的托?”

“爷……”玉真看了看雅惠,终是开口说道,“今儿一大早,滕妾兆佳氏过来请安,说起府中各房最近时不时便会丢失一两件不起眼的物件,原本大家都不太上心,可是这两日越发的猖獗起来,先是她房里丢了珍珠手串,后是刘氏、周氏房里丢了玉石手镯,细算下来竟也是笔不小的数目,福晋听了也觉得蹊跷,便吩咐奴婢带人将府中各处细细搜了一遍。”

俯身叩首,我缓缓说道,“儿臣不知皇阿玛所言。”

大力一挣,蕙兰脱出那禁锢的手掌,一巴掌抡了过去,拼尽全部气力只为了挥去眼前闪回的交缠身躯,“啊~”漫天雨帘中,一声悲呼瞬间便被湮灭,蕙兰只觉得每一滴雨水都是砸在身上的利刃,割得自己体无完肤!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胤禟,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整个人就那样凄凄楚楚的僵在了烟雨缭绕下。

我默默看着眼前人,终是露了会心笑容,“五哥,这里有你便是好。”

想了想自己这是看什么呢?一个笑话?一个阴谋?好像都不是,笑意多了几分寡淡,便随口说道,“看九哥的过去。”

“一言为定!”击掌声起,二人已是笑脸相迎。

我见八爷缓了脸色也赶紧赔了笑,“哥哥只说弟弟好便是了!”

“让那些人进来吧,总不能让皇叔这样冷冷清清的去了啊。”我有心劝他,“偌大的王府治丧,却被咱们搞成这样子,莫说皇阿玛那里就是百官心中也是不好的。”

“蕙兰,我想要你句真话。”眼前是烛泪斑驳的灯台,手边是散了茶味的暖茗,那些怨怪已经不重要,我如今只想要她告诉我一句真话,一个改变了我与茗烟命运的真相,亦或者是将我们拖回原本命运的真相。

“说的什么话!”我几步上前紧紧攥住她的小臂,“你们夫妻这是怎么了?一个在里面不死不活,一个在这里伤春悲秋,尽做些糊涂事说些糊涂话。”

笔锋游走,心思百转,“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容若,却原来你所有的文字,全都是为我而作,只可惜你我的缘分却不能于世俗所容!我会记得这份承诺,他生再遇便与你游戏人间,再不放开你的手,再不负这份情谊。

左看右看还真是有些藏不住,心中暗叹这胤禟也生得太好些了吧?!凤眼顾盼但凡见过一面就不会忘记,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干脆,咱们弄瞎它一只如何?”

“他回不去了!”十三嘴边带了几分嘲讽,将酒举起又喝了一大口,“九哥,别来无恙啊。”

“多谢小哥了!”我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果然清爽的很,“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啊?这时节若是贩货不是应该进关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是!”高无庸也不废话,将手搭在腰间,一柄软剑瞬间便幻化在手中,寒光一闪索哈一条臂膀已然落地。

“九爷,其二呢?”曹寅继续问道。

索哈伏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处完好,一张脸肿的已经睁不开眼睛,“九爷……九爷饶了奴才吧……”

“那个……”宇成欲言又止。

心中又是一番翻涌,恨不得将自己曾经的渴望此刻全都给了眼前人,口中不自觉地说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唐隐定不负姑娘之意。”

“李大人好手段,唐某隐于此烟花之地大人都能寻来,难怪这两淮盐务尽在大人掌握中。”我开门见山不带半分虚言。

那家伙听见我大喝,一溜烟小跑转瞬便不见了踪影,我笑着躺倒在美人靠上,笑意不知不觉蔓延开来……其实,这样的日子也还算不错啊!

皇阿玛,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不为你掌控?!原以为此一去,能为今后筹谋部署,也能远离宫闱中的是非,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成了局中一子,尽在您的帷幄之中!

“玉真,你说我是不是……”话到唇边再也说不下去,这样的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吗?还能问什么?!

谢过恩旨、拜过天地,太子代表皇阿玛表达了期许,一场古时婚礼热热闹闹的落下帷幕,新人入洞房众人便开始了推杯换盏的喜宴,酒过三巡众人微醺,再没了初时的拘谨,什么君君臣臣一时之间忘到了脑后,大声的嬉笑、大口的喝酒,我……亦如此。

“胤祺、胤禟~”宜妃张开双臂将我们环在怀中,“你们都要好好的,这样额娘才会觉得这里是我的家,才有了走下去的力量!这里……太孤寂了。”

“李德全,将朕的外氅取来。”一双手将我的吉服除去,用金丝外氅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厨房备的姜汤都喝下去就没那么冷了!”

暗自叹了口气,疾步出了乾清宫,月色清冷不知何时竟下了细雨,“雅惠呢?”

李德全悄然进来瞧着帷帐中的情形,轻叹一声暗了宫灯理了床帏退身出去,随即命人回了德妃的宫人,这一夜皇上龙体欠安独处,命九阿哥值夜。

甩脱五爷的手,我返身坐在车辙上,短笛在手中旋转,“这不是宫里,哪有规矩要守,皇阿玛都是微服,难不成还要在这里三拜九叩?哥哥,我好想放松一下……只一下就好!明儿醒了又要循规蹈矩的……很累!”

我这里哪知道三楼还有两双眼睛看着自己,将手中的花瓶归了位,笑着看向恶少索哈,“大家既然来了‘良地’就是为了寻个轻松,这位仁兄何苦跟个清倌为难,今儿您在这里的花销我包了。”

“那个……”宇成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外头一阵细碎步子,转眼便闪进来一个人。

小福子觉出我的不对劲,赶忙扶住我,“九爷?”

看到了是吗?想起刚刚的无状,不自觉地浮现笑容,掌心还留着五爷的暖意,心中暗叹不过瘾,下次一定要顺着长安街跑下去,一直跑到五爷府邸才好!那样整个京城就知道紫禁城有个放浪不羁的九阿哥了!

我趁她不备凑到耳畔轻声说道:“好姐姐,下次没人就别奴婢奴婢的唤了,我在姐姐面前哪有什么礼数,反正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让我这骗吃骗喝的也安心些不成吗?”

五爷就着我的手将点心含住,又用手指将我嘴边的碎屑拈去,却没有抖落反而就势送到嘴里,眼光盈盈始终温润的注视着我,“我的小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哥……哥哥……”想及此我整个人扑到五爷怀中,将头紧紧贴在他的面颊,双手环住他的腰,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仿佛他就是我人生的避风港!我如今只有十四岁不是吗?那些不堪的岁月已经是百年之后的事情,我要认认真真的活一次,青春勃发的活一次,不再重蹈覆辙,不再盲目执着,我就是我,胤禟即我,我即胤禟!

“我……”茗烟吃惊的看着我,再说不一字半语,眼眶中涌上层层泪花,“我……不想嫁,真的不想嫁给八阿哥,不是因为他母家卑贱,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我好想他,好像再看看他的笑脸,他离开时我不能相送只能望着天空祈求平安,他中伏淹没在乱军之中时我却在京城取乐嬉戏,如今他身死化灰我却连个祭奠的地方都没有!不能光明正大的哭泣,不能身着素犒送他一程,反而在这里谈婚论嫁?!”

说话间将茶盏递到嘴边,还没等唇沾杯沿就被四爷一把夺了过去,“口干换热的,冷茶喝不得!”

不让自己的奴才上药,这是为何?八爷接过宇成手中的药瓶,这九华玉露确是良品,对瘀伤最为有效,胤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