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请留步。”那人在身后轻唤,“臣有不明,望贝子爷不吝赐教。”

“催情?”我没有怒气,反而对蕙兰多了几分怜惜,若非无奈,她这闺阁淑女又怎会想起用这些手段?!

下朝回府便得了信儿,说是芊芊突发急病已经移到福晋房中,顾不得换装我直奔着蕙兰的小院而去,进了内里只见她端坐床边,轻轻用冰帕子擦拭着芊芊的额头,神色竟是平静无比。

“正是。”十三轻轻拉了四爷的衣袖,“是个四品典仪。”

只此细微动作,便将两颗心又隔却千里,缓缓闭上双眸蕙兰眼角有泪滴落,动作僵硬的坐起身,声音带了无尽绝望,“爷,何苦这样为难?行与不行不过一字而已。”

“是!”宇成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完颜氏眼中现了一丝惊慌,别过脸去强自镇定,“奴婢不知爷说的是什么。”

雅惠踌躇着错开眼光并不答话,见她如此我转头看向玉真,“福晋不肯说,那就你说好了。”

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看着地面的眼神添了几分冷意,原来竟是为了这个!真是小看了曹寅,这几年不在江南,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却是大意失荆州了!也难怪送了玉牌回来康熙会生气,在他看来胤禟是因为不屑再用而弃之,根本与忠心无半点关系,更像是示威嘲讽!

蕙兰绝望的笑容,让我心中愧疚万分,到底还是负了她!可事到如今说任何的话都于事无补,反手拉住她的手腕,用力牵着她向内院走去,“眼下我不想解释什么,你太激动了,等明儿下朝我自然给你个交待。”

上了车刚要撂帘子,却被五爷一把拦住,“九弟,万事小心。”

“九哥刚刚在看什么?”十四朝左右望了望。

“好,我要你从今往后再不可骗我,有什么话便说不要学什么闷嘴的葫芦。”将手伸到老十眼前。

看着胤禟眼中闪烁的不安,八爷心念一转,嘴边泛起暖暖笑意,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啊,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怨不得生意越做越大,但凡遇事不去思量利弊,反而只想着值与不值,这份精打细算倒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不会,对你绝不会有欺骗。”八爷依旧望着荷花不紧不慢的问道,“从正门进来的?”

蕙兰一愣眼中迷茫,须臾忽的明白过来,待看到胤禟取出的玉佩,禁不住轻颤起来,“她……你见过了?她竟然……”

没有理会胤禟,茗烟回望廊外,嘴边泛起无尽悲凉,“表哥,我好后悔当日没有应了你,到如今自己陷在这里生死不得。”

“奴才告退。”李德全满心诧异的退了出去,万岁爷和九爷这都是怎么了?

“爷,您这双眼睛只怕是个人就能认出来。”宇成捋着胡子一脸笃定的说道,“您除了笑就数这凤眼惹人注意了。”

“兄弟!”阿布转过头看向胤禟,“明儿大哥就要进围场了,你就在这周围寻些……商机……对,就是商机!等我见过自家大哥,觐见完皇上,咱们一处回去。驰骋天地、笑傲大漠,岂不快哉?!”

我见他答应的痛快,也无半点防人之心,索性席地而坐任马儿自在吃食,思量着今夜何不借了这处地方歇息。不多时守卫将满满的水囊送了出来,“给,这可是清泉之水,你可不要糟蹋了!”

“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奴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索哈,四爷冷冷的吩咐在这夜色之下竟有了凛冽之意。

“那曹公就是答应了?”我虽是问曹寅,余光却瞥向了李煦,果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刚刚还因为清尘怨恨我,如今有利可取便盘算犹豫起来。

阴冷的地牢中,我呷了一口热茶,语气轻松地说道,“怎么样,爷的手段比你如何?”

“就‘嗯’了一声。”天啊,我这里费劲巴拉的忙乎半天就换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声?!皇阿玛,您可真难伺候!

一方锦帕缓缓而落,我抬手接住一缕芬芳沁入口鼻,高处清尘轻声说道,“赠君锦帕聊表心意,望君莫忘。”

李煦眼中略有吃惊,却终是一闪而过,“唐公子好眼力。”

“宇成!”

“哦?”我抬手将信取过,挑了火漆封印,细细看去禁不住泛了笑意。果然是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此一去皇阿玛要我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啊!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枚玉牌,可挟制两江所有暗卫和密探,并可在必要之时指挥两江总督调动兵马。

“主子?”近身侍女将冠冕取下,轻声唤道,“可要歇了?”

忘了就是忘了,还能说得如此豪情,老十我服了你啊!快走几步进了花厅,你来我往又是一番寒暄客套,身处喧嚣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十三眼中的冷漠,那串腰佩在他手中已经攥的几近扭曲。那个荷包,那个福字荷包,明明就是四哥的,原以为是为自己准备的,却原来……九哥,你到底是哪里好呢?!

“儿子明白。”五爷将我扶正,牵着我的手坐到宜妃身侧,“儿子从没怨过额娘,这些年额娘独立支撑,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也是到了儿子回报的时候,这条路是儿子心甘情愿走的,额娘不要忧心。”

心带着几分委屈,亦带着几分无缘由的骄纵,无言俯身向下跪去,那人果然伸手将我拦起,“免了吧,即便跪也晚了。”

雅惠?出什么事了,她可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敢来乾清宫必是有了要紧的缘故,想及此赶忙向外走去,却不想身后响起一片赞扬之声,微微侧首余光所及茗烟正不胜娇羞,口中不知轻声说着什么。

犹记得初见时,你比胤禟还要小几岁,那时的我们还没有学会权谋,还没有学会隐藏真心,还没有学会忘情无爱。何其幸,青涩岁月与君识;何其幸,艰辛岁月与君知……鼻翼传来阵阵幽香,康熙渐渐迷醉其中沉沉睡去,怀中的胤禟亦是呼吸清浅平顺……

“小九!”五爷闻言汗瞬间滑落,赶忙起身想要将胤禟拽在身侧,“你喝醉了,君前失仪难不成想受罚?!”

“正蓝旗的?”十三好笑的看向外头,“如此说来不用九哥,我出去喊两声都该管用啊!这个索哈真是不开眼,敢跟同旗的阿哥叫板,这回有他受得了!”

“宇成,怎么大家伙都不在府里好好呆着,庄子上有什么好玩的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都不在,商量好的吧?!

一瞬间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人踉跄着扶住树身,只觉满口满鼻都是茉莉花香,身上虚汗不断,这……好像那一夜,好像……离开的那一夜!

四爷并未答话缓缓行至跟前,一双鹰眼衬着月色越发幽深,“你也道这样晚了?在宫中如此招摇就不怕落人口实?!”

“自然是爷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了!”雅惠白了我一眼,“您这一句话可是费了奴婢半天的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