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愣愣看着那堵宫墙,待到十三动作这才回神,“走吧。”

“你在怪我?”目之所及便是蕙兰的侧颊,我心中不免一阵悲凉,为何又憔悴了几分?

蕙兰不解的问道,“爷,您这是?”

“福晋她……”完颜氏闻言语带哽咽的回道,“奴婢不过是虚陪了福晋两年,如今做了这等无颜面的事情,已是辜负福晋的提携之恩,又怎敢让她再为奴婢求情,请爷治罪也好全了大家的体面。”

“爷……”玉真看了看雅惠,终是开口说道,“今儿一大早,滕妾兆佳氏过来请安,说起府中各房最近时不时便会丢失一两件不起眼的物件,原本大家都不太上心,可是这两日越发的猖獗起来,先是她房里丢了珍珠手串,后是刘氏、周氏房里丢了玉石手镯,细算下来竟也是笔不小的数目,福晋听了也觉得蹊跷,便吩咐奴婢带人将府中各处细细搜了一遍。”

额角泛起冷汗,这个曹寅又说了什么啊?哭穷?!又不是我这里克扣了他的份子,只怕是毓庆宫狮子大开口了吧,这是拿我当冤大头?“皇阿玛……”康熙眉峰一挑,生生将我解释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那轻叩的杯盖倍感清冷,敛了心神沉声说道,“若是皇阿玛不喜欢,儿臣再不插手江南之事,自此留在京中。”

大力一挣,蕙兰脱出那禁锢的手掌,一巴掌抡了过去,拼尽全部气力只为了挥去眼前闪回的交缠身躯,“啊~”漫天雨帘中,一声悲呼瞬间便被湮灭,蕙兰只觉得每一滴雨水都是砸在身上的利刃,割得自己体无完肤!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胤禟,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整个人就那样凄凄楚楚的僵在了烟雨缭绕下。

“瞧我,在额娘那里多吃了两杯就浑说起来。”眼下的我最见不得便是五爷这眼中的疼惜,收敛颜色走到他跟前,“五哥快回吧,既是值守样子该做还得做,省得落人口实。弟弟这就回去了,赶明儿再去哥哥府上找嫂子讨杯酒吃。”

想了想自己这是看什么呢?一个笑话?一个阴谋?好像都不是,笑意多了几分寡淡,便随口说道,“看九哥的过去。”

难得他竟如此了解我,思及此禁不住斜楞起老十,“原以为你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却没想到做起这闷嘴的葫芦来也好生厉害!”

我见八爷缓了脸色也赶紧赔了笑,“哥哥只说弟弟好便是了!”

“有。鄂尔泰的事,我有参与其中,却是身不由己。”

“蕙兰,我想要你句真话。”眼前是烛泪斑驳的灯台,手边是散了茶味的暖茗,那些怨怪已经不重要,我如今只想要她告诉我一句真话,一个改变了我与茗烟命运的真相,亦或者是将我们拖回原本命运的真相。

自月影中缓缓走出一人,淡妆素服神态静然,却给人说不出的疏离,“你……这是……大安了吗?”

笔锋游走,心思百转,“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容若,却原来你所有的文字,全都是为我而作,只可惜你我的缘分却不能于世俗所容!我会记得这份承诺,他生再遇便与你游戏人间,再不放开你的手,再不负这份情谊。

“对不起~”迎风而出的呼喊,喊出了胤祥这多年心中的郁结,也喊出了他的愧疚,只可惜这一声呼喊只能没入风中,无人能晓!

“他回不去了!”十三嘴边带了几分嘲讽,将酒举起又喝了一大口,“九哥,别来无恙啊。”

五年后,康熙四十二年。

“是!”高无庸也不废话,将手搭在腰间,一柄软剑瞬间便幻化在手中,寒光一闪索哈一条臂膀已然落地。

“那好。”我一双眼定定看向曹寅,“第一,凤梧布庄会出资帮李大人的钱庄渡过难关,不过从此以后李大人就不要再插手钱庄的生意,每年我自会派人将所得利润的三成送到府上。”

索哈伏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处完好,一张脸肿的已经睁不开眼睛,“九爷……九爷饶了奴才吧……”

我颌首让他走,“晚上再与你说说后面的事情,决计亏不了,你就放心吧。对了,你干爹哪儿有消息回来吗?”

心中又是一番翻涌,恨不得将自己曾经的渴望此刻全都给了眼前人,口中不自觉地说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唐隐定不负姑娘之意。”

来人恭顺答道,“我家主人姓李,冒昧而来想拜会唐公子。”

那家伙听见我大喝,一溜烟小跑转瞬便不见了踪影,我笑着躺倒在美人靠上,笑意不知不觉蔓延开来……其实,这样的日子也还算不错啊!

“什么?”我疑惑的看向他,“有什么东西?”

“玉真,你说我是不是……”话到唇边再也说不下去,这样的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吗?还能问什么?!

“不成!”

“胤祺、胤禟~”宜妃张开双臂将我们环在怀中,“你们都要好好的,这样额娘才会觉得这里是我的家,才有了走下去的力量!这里……太孤寂了。”

眼前的胤禟可谓狼狈不堪,一身吉服满是污物不说,还淋得全身湿透,一张脸苍白却带着执拗,唯有一双凤眼流露出澄明,康熙心神微动,容若,这孩子还真是像你啊!

暗自叹了口气,疾步出了乾清宫,月色清冷不知何时竟下了细雨,“雅惠呢?”

“从来缘聚缘散不由人,你我的缘分亦如此。”将双唇印在康熙唇上,心中暗自抱歉。胤禟,这一次要借你圆我最后一个梦了,那唇齿间的决绝让康熙不自觉地回应,什么帝王将相、君侯臣子,统统抛诸九天云外,如今乾清宫里有的只是两个伤情得慰的苦人罢了。

甩脱五爷的手,我返身坐在车辙上,短笛在手中旋转,“这不是宫里,哪有规矩要守,皇阿玛都是微服,难不成还要在这里三拜九叩?哥哥,我好想放松一下……只一下就好!明儿醒了又要循规蹈矩的……很累!”

“回主子,奴才冷眼瞧着,外头好像是九爷和郭络罗格格正和索哈理论呢。”

“那个……”宇成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外头一阵细碎步子,转眼便闪进来一个人。

强压下内心的疑问与不安,八爷温润的笑着,语气轻缓的说道,“天晚了,我叫小福子挑了灯给你引路,省得又不知走到哪儿去了。”你不愿说的,我不会逼你,你来过就好。

看到了是吗?想起刚刚的无状,不自觉地浮现笑容,掌心还留着五爷的暖意,心中暗叹不过瘾,下次一定要顺着长安街跑下去,一直跑到五爷府邸才好!那样整个京城就知道紫禁城有个放浪不羁的九阿哥了!

一进庄宜院雅惠就迎了出来,“我的爷,您这是打哪儿来啊?让主子和五爷好等。”

五爷就着我的手将点心含住,又用手指将我嘴边的碎屑拈去,却没有抖落反而就势送到嘴里,眼光盈盈始终温润的注视着我,“我的小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想当初我是何等的骄傲、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对爱情又是何等的憧憬,可是结局呢?看着茗烟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我,不去看门第出身,只想着爱情能够穿越一切世俗,可是却忘了身边人到底能不能为了自己穿越世俗?!也许鄂尔泰的离去是件好事,他成全了茗烟对爱情的美好期颐。回想一下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抱着被世人抛弃的决心与他在一起,心中也是会有万分遗憾的,如今的我宁愿因为没有在一起而后悔也不愿因为在一起的真实而满是怨恨!

“我……”茗烟吃惊的看着我,再说不一字半语,眼眶中涌上层层泪花,“我……不想嫁,真的不想嫁给八阿哥,不是因为他母家卑贱,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我好想他,好像再看看他的笑脸,他离开时我不能相送只能望着天空祈求平安,他中伏淹没在乱军之中时我却在京城取乐嬉戏,如今他身死化灰我却连个祭奠的地方都没有!不能光明正大的哭泣,不能身着素犒送他一程,反而在这里谈婚论嫁?!”

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平日里的进退得宜、礼让有序,眼下却是越想越可笑,偶尔恣意一下又何妨?眼前人让自己多了一份心安,偌大的紫禁城每个人都固守着自己的心意,能如此交谈也算得上知己了吧?

不让自己的奴才上药,这是为何?八爷接过宇成手中的药瓶,这九华玉露确是良品,对瘀伤最为有效,胤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哦,哥哥手下留情,弟弟真的不擅此道。”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回皇阿玛,刚刚五哥说儿子鼻子很灵,皇阿玛刚赏下吃食就寻了来。”我略带委屈的说道,“没想到刚拿五哥打趣就落了现世报,被葡萄核给噎着了,所以说这懒是偷不得的,这不又被皇阿玛给撞个正着儿!”

“你额头的伤。”我微微调整了下角度,五爷的肩膀还真是宽阔,“当初伤的不轻吧,都留了疤。”

“皇阿玛,儿子难不成还能害了弟弟?”我一把揽过老十,也顾不得伤口疼是不疼,“昨儿原本就是儿子逞强,也不能全怪他,说到底半条命换三件事,好像儿子还是亏着呢!要不,皇阿玛以后也应我件事如何?”

“我……我……”老十见此状况已然懵了,哪还能分辨半句,“我找皇阿玛请罪就是!”

“诸位哥哥好!”说罢,我也不看众人,赶忙拉了宇成坐到了位置上。

“九哥儿?”身边传来一声轻唤,“想什么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好生歇着吧。”起身将阿蛮扶躺下,又将初辰安置好,“身子不爽利就不要想这些费心力的事情,好生将养初辰还指望着你,蕙兰那里我自有主张,断不会再委屈了她去。”

阿蛮听胤禟如此说,一颗心放了下来,心中隐隐觉得福晋这一次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入v,希望亲们能有一如既往的支持草青,支持九九,谢谢了!关于亲们的留言我会在三更之后一一回复。&!--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