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的事情,问不清楚的。”与他并肩而立,也将眼光放在了荷花之上,“开的真好。”

人自身侧而过,不过是擦肩,却让蕙兰有了隔却万里的感觉,不可置信的缓回身,直到见胤禟坐在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深吸一口气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这才随着进了屋,“爷这是回来了?”

垂首看去自己一身的孝服麻衣,没有回身只轻声说道,“有些事,总要有人来陪。”举步而去,徒留孤月洒了一地清冷。

喃喃自语,策马而去,没入夜色的不只是身影,还有……一颗无法割舍的心……

胤祥无语的看着胤禟,只觉自己连带着也荒唐起来,这人莫不是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接旨后自己的愤懑,见了这人后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起了跟着他胡闹的心思?!随侍?亏他想的出来。

一口气将酒囊中的酒喝下,两人相视而笑,爽朗笑声响彻云霄,周遭的守卫见我二人如此,愈发兴奋起来,一时间歌声、笑声、琴声混在一起喧嚣无比。

每年的八月二十七,五爷都会将玉壶取出反复擦拭,那曾经的一片冰心如今已经系在了颈上,紧紧贴着自己的心口。五爷分不清是那片冰心暖了自己,还是自己暖了那片冰心,只觉得唯如此才能将胤禟的心意好好珍藏。胤禟,额娘思念你,我亦思念你。

“那又何妨?”张鹏翮笑着接过话茬,“下官自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回奏皇上,除去此人的旗籍便是。曹公不必为难,今日里还有四爷在场,处置一个奴才不在话下。”

曹寅轻咳一声接过话头,“九爷,我等前来只为求和,还请九爷高抬贵手。”

崔嬷嬷俯身下拜,“奴婢今日未能护九爷周全,已是万死之罪,怎敢邀功。五爷千叮万嘱,奴婢还是有负所托,今次之后自会回京领罪。”

“爷……”宇成委屈的看向清尘,“姑娘帮忙说说,爷总是欺负奴才!”

上车前张鹏翮借着酒兴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下官竟不知九阿哥如此好才情,此行少不得还要劳烦阿哥,改日下官必定登门拜访。”

“咱们在背后玩的时间太长了,是该好好透口气,也好让大家认识认识,不然就当真可惜了爷的这身气度。”望着窗外渐起的春意,我的嘴边挂了淡笑,再有个把月此事便可见分晓。

“爷,送给五爷的东西应该已经到了福晋手中,今儿晚上就能送到五爷府上了。”宇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若是星夜兼程天不亮就能到了。”宇成见我应声,挑了帘子进来将水囊递给我,“爷先喝口水,一会儿有了店家再点些好吃喝。”

“蕙兰。”我阻了她的话茬,将她轻轻揽在怀里,“你这般年纪的女子,本应是在额娘怀中撒娇的韶华,却被指婚到了这里,给我些时间好好了解你、珍视你,也给你自己些时间适应这里的生活、适应我,好不好?”

说罢,将腰间缀的和田玉配东珠貔貅解了下来,递到十三手中,他也没推辞,道了谢却将目光落在福字荷包上,“九哥的荷包好精细,可是配的苏和香?”

“这无端从何说起,凡事总有个由头,这一次能平安渡过多亏了皇阿玛。”我起身倚在宜妃肩头,冲五爷笑道,“不过,哥哥那一跪的情,胤禟这里可是记下了,等大婚的时候可要好好敬哥哥一杯呢!”

五爷看着前面独自夜行的胤禟,几欲追上去问个究竟,却终是任他渐渐消失了身影,心一阵空泛无力感陡增。冷眼看去太子若有所思,四哥目光幽深,八弟却平静如水,唯有茗烟眼眶微红。心念一转,也许这深宫之中也只有茗烟与自己一样,关心着那人却无力相护!

“这提议好,就请皇上立题让他们作答,若是不好罚他们酒就是!”皇太后笑着接道,“也让这些随侍的记名秀女一道作答,应个郎才女貌、人月团圆的景儿!”

“容若!”康熙将怀中人又拥紧几分,“见他寻着玉笛,我便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五爷默默看着胤禟的忘形,不知为何竟不想阻止,只觉这样的发泄随他而言也许是件好事,年少的他不该背负太多,即便这负累不知缘由,也惟愿眼前人能痛快这一刻就好。

三层,雅间,荷意。

“对了,茗烟格格的府邸离这远吗?”忽的想起茗烟来,明儿应该就要进宫待选,既然出来何不去看看她,那个提议也不知她思量了没有,若是愿意那么一切就都会不同。

八爷眉头微蹙,这是做什么?刚来就要走,那为何来又为何去?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来,是不是想说些什么?那这去……我说错了什么吗?

暗红的宫墙、摇曳的宫灯、偶尔走动的宫人、巡防的御林军,所有的一切都看到了我们相携飞奔的身姿,也听到了那划破夜空的呼唤。错愕、不解再到默然,紫禁城这一夜乍现的惊艳,瞬间便归于沉寂……

“今儿当值。”八爷看着胤禟耳廓的红润,心忽的漏掉一拍,“你这是去给宜母妃请安吧?”

那一头五爷已经起身相迎,“安达怎么来了?”

不理会他的话语,此刻的我只想发泄那些阴郁在心的委屈和伤痛,一次次栖上身将五爷撂倒在地,一次次拼尽全力扭曲着他的关节,五爷没有还手任我为所欲为,即便痛清晰而凛冽却一声不吭,他不知道胤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有那样多的悲伤。如果这样可以让你的心好过一些,那一切的伤痛我都甘之若饴!

“表哥,姑母说三天之后的大选会为我寻个好归宿,可是他不在了哪里还有我的归宿呢?”茗烟身子微颤将我紧紧拥住,“这里好冷,我走啊走啊,就是寻不到一处能够让我暖过来的地方。姑母说八阿哥母家地位卑贱,为人却是极为恭顺,若是能够将他维系在郭络罗氏身边,凭着安亲王府和我阿玛的襄助将来必不可限量。”

“你道厚厚宫墙阻了多少人的梦想,那这人世艰难之中,九弟的梦想又是什么?”

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胤祺将自己埋首于那件外衣,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属于胤禟的气息,淡了吗?你的气息终于还是淡了。原来,我什么都留不住;原来,黄粱一梦竟会如此炫美;却不知何年何月你才能为我,只为我于月下再舞轩剑!

为什么自己会升腾起一股子怨气?五爷心里一阵烦躁,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看到胤禟环住老八的胳膊,自己竟会觉得如此碍眼?!为什么一进步库房,胤禟和每个人亲近,自己都会觉得不顺眼?!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后悔带他来这里?看着胤禟磨磨蹭蹭的换着衣衫,自己竟有种想要将他带走的冲动?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兄弟间的亲近吗,可为什么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你五哥小时候被枇杷核噎过,从那之后就再不肯吃了。”宜妃笑意更浓,“刚说你记性好眼下又忘了。”

“唉!”一声喟叹,五爷单手环住了我的肩膀,让我的额头抵在他的颈窝。胤禟,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我竟然看不懂你?你的转变给了大家太多的惊异,可是对于你的这种转变,我为何会有窃喜在心中?!

康熙闻言先是若有所思的审视我,随即笑出声,“老十,你这哥哥不是烧糊涂了,他明白的紧啊!”

“九弟?”五爷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伤口裂了!烦劳四哥将九弟送回庄宜院,我这就去传太医!”

“我的爷,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宇成赶忙捂住袖口,“还不是爷问,奴才这才说的吗。这话可是顾师傅说的,奴才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胤禟。”康熙皇帝贴近我的耳畔说道,“这阵子你不必急着上御书房,先把身子养好。朕特准你这一个月不必守规矩,量力而为,切不可勉力。”

我见十三如此也不去理他,只管拿了书籍躺在床上随意翻弄,可……这人竟然不识趣的越发盯着我看起来,终是受不了他的注目礼,无奈的将书籍放下,“十三弟,九哥可是好看?”

“就是因为没什么好看,所以才看的。”十三一脸认真地说道,“越看越觉不出九哥哪里好,会让四哥如此上心?!”

真的很想将手上的书本砸过去,明明是在奚落人却说得如此无辜,“你去问四哥好了,问完也告诉九哥一声,我同样很好奇!”

“好说好说。”十三坐起身随手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说实话今儿这事九哥当真应该谢谢四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