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宇成抖着双肩泛起一片鸡皮疙瘩,“爷还说奴才呢,这样的话也亏您想得出来,世间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想一想都觉得……”

“福晋,药可是不能乱喝的。”玉真急切切的说道,“您这是怎么了?”

蕙兰侧首接过酒杯双颊泛红,并不敢抬眼看过来,“爷谬赞,这名字是妾身的母亲给取的。”

“胤禟,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想想世间还有个人愿意带我离开这是是非非,今后的路再苦心中还能有这份念想就够了!”

“怎么远离的了?”我紧紧环住宜妃,只觉得这一刻内心满是不舍,“这绿瓦红墙里有额娘,还有皇阿玛,儿子怎么舍得远离?即便是是非非再多,一想到还有额娘,这里便是家,便有了温暖。”

康熙起身看向我,“胤禟,随朕回乾清宫。”

拐角处一丝袍角转瞬消失,那人冷眼旁观轻叹一声,将手中玉牌紧紧握住,心中又是一番计较……

坐在御榻之上的我,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容若离世之前的场景,只觉来此一遭若不替他问出这句话,当真是枉费了老天爷的安排,“那样的风雨,那样的苦守,你怎么忍心?”

“哥哥。”将头倚在五爷肩上,言语不清的说道,“这种感觉真好!”

手扶额头心中暗叫不好,这个郭络罗格格也不看清楚了再出声,虽然我也是义愤填膺,可好歹也要弄明白其中的缘故才好。如今,一个是出宫的皇子、一个是待选的格格,露了身份显眼不说,这出入市井酒肆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可是不露身份,这事摆得平吗?!看衣着那厮也是个极富贵的主儿。

“臭小子,难得出来,既然五哥没在咱们何不逛逛再回去。”我笑着嗔道,“难不成你想这就回去?!”

八爷一愣,为什么眼前的胤禟竟满是惶恐,再细瞧过去禁不住眯了眼睛,那微肿的双唇分外刺目!与谁?这样的夜与谁?!

“我的小九!”

“八哥属曹操的吧?!说到就到,弟弟这里才刚想到,你就无声无息的出现呢。”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想要表现出更多的不一样亦或者更完美自然的自己?!

“真是狗鼻子,闻着味就来了,我就说九华玉露是好拿的吗?!”五爷从里间拿了点心盒子出来,“你五嫂亲自做的豌豆黄,我还没来得及尝尝,倒是便宜你了。”

“我只想茗烟幸福。”顿住脚步回首看他,“你不会明白为了维系利益而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会是怎样的痛苦。”

“茗烟?”将她揽在怀中,生怕这人一声不吭的扑到池水中去,“有什么事跟表哥说,不要憋在心中。”

这是怎样的眼神?狭长的凤眼澄明却有着无尽的哀伤,明明看着自己却又思绪无端,微锁的眉心恁得平添了几分风华,眼前人恍然间竟有了不食烟火的虚幻感,压下万般思量,四爷哑声道,“人世艰难?!九弟也道人世艰难?”

“不用了!”五爷一把抢了回来,“你先回吧,我想吃酸汤,你去准备一下,我写完奏章去秀秀那说一声就过去。”

“四哥。”回转身露出灿烂的笑脸,“您户部的事情那样多,弟弟哪敢去烦你啊!”

闻言,宜妃一下子笑眯了眼,“老是说自己受伤之后忘性大,这件事你倒是记得清楚,你五哥打小就不爱吃葡萄,尤其是这种窖里藏的。”

“你呀,终是没个正经的人儿。”五爷见我如此,面色也缓了不少,“赶明儿皇阿玛赐婚分府,看你还能如此。”

“我就说嘛,好歹也看着我说话啊!”目的达到靠回软垫,“大家都是兄弟浑闹些哪有对错,做什么跟受气小媳妇儿似地。”

“原想着你对学问不上心,却不想小九今日竟然应对自如,倒是哥哥有些多此一举了。”八爷轻抚我的额头,“小九,长大了。”

这个小哈哈珠子见我问他,立刻来了精神,“您原本每天可都是在阿哥所等五爷来了一起去御书房的,这一路上有说有笑,没事就将五爷身上的新鲜物件抢了来玩,弄得五福晋都不敢将好东西放在五爷身上,生怕被您顺了去。”

“莫怪。”那人将锦被于我裹好,柔声说道,“既是醒了,就让朕放心了。小九这次受伤,也是因朕而起,让他好好养着吧。”

“大人这是忠告还是威胁?”淡淡笑意始终挂在脸上,一双凤眼却有了几分凌厉,到底是皇家子弟这不怒自威的气度还是有的。

李煦笑而不答自袖拢中取出几张银票推至我眼前,“这里五万两银票,加上公子在盐务上所赚应该很可观了,下官请公子暂离南京城,待到来年风光旖旎之时,自会请公子游尽江南美景。”

眼光扫过面前的银票,我嘴角带了一丝不屑,“区区五万两还入不得在下的眼,两淮盐务既然有这多因由在内,也就不差唐某这一个外人再搅上一搅,所谓混水摸鱼当如是。”

“你!”李煦闻言彻底变了脸色,却依旧语气平缓的说道,“公子说笑好本事,既然这敬酒吃不得,那就怨不得他朝吃罚酒了。下官告辞,有缘再见。”

“自会再见,不送。”我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个人物,虽有恼恨却依旧可以如此进退有度,即便是恐吓之言也说的这般彬彬有礼。

李煦拱手而去,我却出声相阻,“大人慢走,您忘了东西。”

李煦回首看我,复又将眼光转到桌上的几张银票,微微一笑抬眼四望,“所谓混水摸鱼当如是,那公子这混水下官也想趟一趟,银票就当下官入了良辰的股份吧,有官家入股这里必定生意兴隆,更上层楼!”

心中一凛,面上却未见分毫,“那唐隐就多谢大人美意了!”

“自家买卖,唐公子何谢之有?”李煦朗声而笑,快步向外走去。

“唐某不送,承大人贵言。”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风水轮流转,庄家轮流坐,晚生受教。”

李煦脚步微滞并未回身疾步出了良辰,口中却低声而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可惜了这一身才华。”

“爷,这李大人是如何知道良辰是您的买卖?”宇成面有忧色,“若是收下这银子岂不是……”

“无碍。”我原本就对这烟花生意不感兴趣,更不愿被人知道九阿哥竟会靠此营生,既然有人愿意做我的挡箭牌我又不顺水推舟?

“看来他还不知道爷的身份,不然绝不敢如此跟您说话。”宇成将银票收起,“不过……奴才最怕这笑里藏刀的主儿,爷还是小心为妙。”

“有人已经开始着急了,咱们眼下静观其变就好,不要乱了自己的分寸。”我倚窗而立眼前满是秦淮河静静流水,只可惜映了灯红酒绿失了颜色,“一出手已经是李煦,那后面的人自然是个不好惹的。”

“爷,要不要动用暗卫去查查?”宇成听我如此说也心有不安。

“暂时不用。”眼神虽然流连秦淮之景,心思却飘忽起来,“眼下还不是时候。”

“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宇成上前将外氅替我披上,“这里……终究是好说不好听。”

我扑哧笑出声,“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规矩了?难得你不要我去这里去哪里的。也好,今儿真是有些乏了,回去暖暖活活的睡上一觉,后面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呢!”

出了雅间顺着回廊慢慢走去,只觉初春夜风拂过脸颊竟有了丝丝暖意,果然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啊,再等些时日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可要去瘦西湖好好瞧瞧。

忽然自花厅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那随曲而歌的空灵之声,叫我禁不住停下了脚步,细细听去竟有了一睹芳容的好奇心!进了花厅只见侧首的纱帐之中端坐着一个青衣女子正抚琴而歌,微风习习撩动纱帐竟看不清女子面目,只惊鸿一瞥却觉室内已是暗香浮动,“但不知是如何一个花容月貌?”

“公子此话甚为无礼,我家姑娘可不是以貌侍人的庸脂俗粉。”身边立着一娇容侍女,听我如此说禁不住出言抢白,“也不是胸中无墨半点多的脂粉客能欣赏的!”

“放肆!”宇成闻言大声喝道,“也不看看……”

“无妨!”我抬手拦下宇成,笑着看向她轻声说道,“这样说来你家姑娘自是冰清玉洁,才情一等一的人物了?”

“那是自然。你且抬眼看看,如今这花厅之中可都是江南的才子俊杰。”小侍女上下将我打量一番,虽甚为无礼却也带了几分娇态,“公子不请自来,实在是唐突无礼!”

“唐某初至贵地,但不知你家姑娘是个怎样请法?”我语带调侃的说道,“我这里也好行个礼数,免得叫人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