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掌来人笃定的笑了,话自口中叙叙而出……

梦?对了,梦!梦中人的孤独伤逝,那刺目的猩红让我只觉得心口冲上一股伤痛,也顾不得眼前人的身份,脱口而出,“为何不来,等了你七日为什么不来?!”

五爷拽住脚步踉跄的胤禟,无奈的苦笑,世人皆可醉为何偏偏自己就不能呢?喝下再多的酒,眼前浮动的也还是他的样貌,是缘还是劫?!

“奴才这就去办。”

不在吗?也怨自己不打听清楚就冒冒然然出宫,算了人不在我进去做什么?小叔子和小嫂子,瓜田李下的别自找麻烦!

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那夜陷入昏迷之时耳边传来的低语,这不就是……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十年踪迹十年心……那夜在耳边低语的声音莫不就是……再看去八爷沉沉睡着的面庞,此刻映在烛光之下润了蜜色,竟是说不出的俊朗,心神一阵恍惚,难不成自己因缘际会来到这里竟是因为眼前之人?!胸口犹如压了重石,左右不得排解,索性取了茶盏,将一杯冷茶都灌了下去!

五爷将我紧紧握住反身向前跑去,我咯咯笑着随他一起飞奔,掠过宇成和常玉身边,清楚看到了他们错愕的神情,笑声愈发大起来。紫禁城,原来胤禟也可以这样无羁一次!

“想什么呢?”身后传来清润声音,“怔怔地又在哪儿神游呢?”

“你的胳膊看来真是不疼,可惜我的药膏白做了人情!”甩甩袖子我反身坐到案前,将他的半碗剩茶一股脑的灌了下去,“还说再不伤我,要不是我机灵只怕又要将哥哥时刻挂在嘴边了。”

此时,擒藻堂静谧无声,问的人无意,听的人有心,各怀心事思绪万千,一时间竟是相顾无言却无泪可千行……

“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几步到了跟前,坐到茗烟身侧,“喜芬都快急死了。”

沉默……香炉中檀香阵阵,窗边二人久久没有交流,雨过后天青色,绿瓦红墙又是一番清新景色。

五爷知道玉容不是个心机重的女子,索性依了她,这孩子原本就应该嫡母来养,难为玉容初为人妇就能如此,“也好,回头我去跟秀秀说,你多费些心。”

“没事了,就是变天还会隐隐有些感觉。”我环住八爷的胳膊,“八哥,一会儿帮帮我可好?五哥叫我打趣的有些恼了,和皇阿玛一处算计我,要我来这里丢脸。”

“儿子给额娘请安。”蹭到案前我垂首打了个千儿,“五哥,好!”

眉头微皱,扶着五爷的手不觉加重了力道,“让五哥见笑了,弟弟这副身子当真是不争气啊。”很奇怪心里竟然没有一丝被人窥见心事后的尴尬,反而在看到五爷的同时心里有了一份坦然。

老十梗着脖子,啃啃吃吃许久,“你说怎的就怎的,皇阿玛说这次听凭你的发落就是!”

“儿臣领旨。”四爷跪地领旨。

望着远处的身影,轻舒一口气,却不期然看到宇成探究的眼神,“看什么看啊,还不赶紧扶爷!”心虚的小声喝道。

“母子连心,无妨!”

“信我者,无用多言;不信者,多言无用!”身上越发的冷起来,环住双臂却依旧止不住颤抖,“再者说儿子问心无愧。”

‘儿子’二字此时听起来竟有些刺耳,康熙禁不住开口揶揄,“这一刻想到自己还是儿子了?刚刚可见你有半分做儿子的规矩?!”

心带着几分委屈,亦带着几分无缘由的骄纵,无言俯身向下跪去,那人果然伸手将我拦起,“免了吧,即便跪也晚了。”

“李德全,将朕的外氅取来。”一双手将我的吉服除去,用金丝外氅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厨房备的姜汤都喝下去就没那么冷了!”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姜汤,眼眶有了温暖的湿润,忽的想起父亲为晚归的我所做的那一碗菠菜汤,原以为再没有人会对我如此,却没料到一梦百年将热汤捧至眼前的人会是他!

“皇上。”李德全在康熙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而我心思百转安静的将姜汤慢慢喝下,只觉得那份从心底泛起的温暖竟是从没有的舒畅。

“传!”随着康熙的一声令下,众阿哥此刻已是齐聚乾清宫正殿,众人诧异的看着我裹着金丝外氅坐在一侧。

不理会各方复杂目光,犹自一人捧着姜汤慢慢喝着,既然已经身处风口浪尖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坏也不过是要命一条罢了!更何况这位九阿哥至少会活到雍正朝,眼下应无性命之忧。

“今日事太子如何看待?”康熙的问话适时打断了众人的目光。

太子神色一凛,肃立答道,“依儿臣之见,应将九弟拘押禁足,以堵悠悠众口,再着宗人府审问以正视听。”

“老八,依你呢?”康熙转过目光看向八爷。

含在口中的姜汤迟迟没有下咽,只想听听他的解释,始终不相信他会参与其中,可是在那样一刻他却开了口,这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太子所言甚是,儿臣附议!”八爷眼角一直看着胤禟缓缓喝着姜汤,那满身的金黄格外刺目,皇阿玛这是……原本为他准备的开脱之词,转瞬间全都变成了一句附议。

附议?!这就是你的意见?!口中的姜汤变得辛辣难咽,却还是一口吞了下去,起身跪在康熙面前,“儿子自请入宗人府,以正视听。”

“皇阿玛,不可!”五爷闻言一步跨到我身侧硬生生跪了下去,“此事应与九弟无关,请皇阿玛圣裁!”

“儿臣以为,五弟言之有理,请皇阿玛圣裁独断!”四爷也顺势跪在了我旁边。

余光扫过身侧两人,一左一右伏在地砖之上的手俱是骨节泛白,那份力道让我心中一暖。眼见四爷、五爷求情,七爷、十爷、十三等人呼呼啦跪了一地,唯有大阿哥、太子和八爷立在一侧无言的看着我们。

“李德全。”康熙并未理会跪在地上的众人朗声唤道。

殿门无声打开,李德全手捧托盘进来,“回皇上,这是从九爷房内找到的。”

康熙将托盘上的物件拿起轻嗅,“藿香?!”

“奴才从太医院的领用簿上查到,九爷身边的随侍何玉柱曾在三天前取过此药。”李德全不紧不慢的说道,“王院使已到殿外,皇上一问便知。”

康熙颌首,“传。”

太医院院使王允谦入殿跪拜,“回皇上,十七爷的毒已解,若今夜能退去高热则一切安好,虽然身子孱弱但经年调理应无大碍。臣瞩院判、吏目值守,有任何异样即刻来报。”

“很好,胤礼的调理朕就嘱托与你。”康熙话锋一转,“胤禟三日前领过藿香你可知道?”

“臣知道。”王允谦看我一眼,徐徐说道,“臣日前请平安脉时发现九爷脾胃不和、胸腹脘闷、湿温初起,故写了方子配薄荷、茵陈、黄芩煎服,另嘱托何公公取些藿香入酒,九爷睡前服用可安神解暑,也可装入荷包随身携带以备不时。”

“也就是说,烧酒中会有藿香是院使的主意喽?”五爷闻言激动地问道。

“确是臣向九爷所荐。”王允谦微微点头,复又说道,“依臣所知,若不是九爷及时催吐,只怕十七爷眼下已是凶多吉少。”

“依院使所言,胤禟并无害人之心?”四爷沉声问道,“这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巧合?!”

“臣不敢妄策,只不过以萱草之毒性,足以将襁褓中的婴儿杀死于无形,何苦又要加上藿香?如此一来反而引人注意,可谓多此一举了!”王允谦冲着康熙俯首,“左院判李玉擅离职守,未遵传召及时诊治十七爷,请皇上治罪。”

“皇阿玛,额娘喘症突发,儿子怕太医无用故而将李院判带至撷芳殿,不管左院判的事,请皇阿玛治儿子的罪!”十三闻言急忙跪爬几步伏在地上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