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退下!”康熙强压震惊,一双鹰眼片刻没有离开胤禟,可那股肃杀之气却让整个宫室中的人有了噤若寒蝉的冷意,不消片刻偌大宫室只剩下二人。

推杯换盏,一个一个自有心事难排解,我这里曾几何时也想过一醉方休却始终被理智左右,茗烟那里更是前路迷茫心有情殇,而胤祺那处回想昨夜不羁酸楚愈胜,都是爱而不得的苦主,虽然嬉笑调侃却都有一份了然,宁可彼此装糊涂任谁也不愿点破,只道苦酒醉人……

我这里正在思量,茗烟那里却开了腔,“楼下的,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女子,你倒是羞也不羞?!”

“爷,这是五爷府上的管家。”宇成轻声说道。

“怎么想起写这些东西?皇阿玛应该不喜的。”努力让自己平静,却始终觉得身心具颤。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有些滞楞的看着五爷,“哥哥……”

“怎么?”八爷不明所以的看着胤禟,“想起什么了?”

一指头戳到头上,五爷没好气的看着我,“哪有人说自己缺心眼的?你个混不吝的家伙,哪有半分皇子阿哥的模样?!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胤禟,不要理会这件事!”五爷见我如此轻描淡写,心中一阵慌乱,上前揽住我的手臂,那自指端传来的凉意,让五爷忽得有了悲凉的感觉,胤禟这是怎么了?!

“你先别慌,回太后那守着,说不准你家格格回去了也说不准,我带人再去转转,总之定会把人给你寻回来就是。”回头吩咐宇成,“将字帖交给秦道然,他与何焯相熟自然知道如何说,你快去快回再把玉柱带过来,我去乾清宫的方向,你们就奔着乾西四所去,掌灯前无论找没找到都回阿哥所碰面。”

“人世艰难。”收回目光抬头看着四爷,心中对此人又多了几分悲悯,年轻时原本的几分恣意,因为一句‘喜怒不定’就刻意压制,心中的委屈一定是有的。好不容易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却前有太子,后有八贤王,处处试探处处谋算,夹缝之中艰辛可想而知。

见五爷不应声,玉容又道,“弘升最近身子有些弱,我瞧着秀秀掌管府中大小事务也顾不过来,那些个嬷嬷、奶娘少不得取巧偷懒,倒不如放在我房里,好歹也能顾个周全。”

面色一腆正要说话,只觉身后多了一个人,“小九,有阵子没见了,可是全好了?”

苏绣,好吧,我可以花银子买来。可是,我怎么亲自裁一件陪人家?!我又不是五嫂?什么样子的都没印象了!我的天,这一次丢脸丢到关外都不止了!

嘴角浮上淡淡的微笑,真是个厚道人,不愿揭破我的尴尬,索性打趣起来,“还好是五哥,要是皇阿玛来了,弟弟只怕这一次又要挨上一刀,不过不是护驾而是成了刺客。”

“老十,还不给你九哥赔不是!”康熙拉下脸沉声说道。

随着康熙的离开,这一天的学习也变得轻松起来。下午散学时,我紧走几步赶上八爷,“八哥,今个儿多谢啦。”

别扭,当真别扭的很。轻轻一挣,将自己的手脱了出来,我讪笑着说道:“哥哥先行一步,我这肋间的伤还没好利索,走快了怕提不上气来。”

“你这孩子,你皇阿玛知道你受了伤,已守了一天了。”少妇在旁略带嗔怪,“眼见精神好些了,怎么礼数倒不懂了。”

我心下一沉,茗烟这是做什么?只为了完成家族心愿,就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刚要上前,却没想到有人轻声唤我,回首看去,一个面熟小太监立在身侧,“九爷,雅惠姑娘在外有急事求见,请爷稍移步。”

雅惠?出什么事了,她可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敢来乾清宫必是有了要紧的缘故,想及此赶忙向外走去,却不想身后响起一片赞扬之声,微微侧首余光所及茗烟正不胜娇羞,口中不知轻声说着什么。

暗自叹了口气,疾步出了乾清宫,月色清冷不知何时竟下了细雨,“雅惠呢?”

小太监赶忙说道,“雅惠姑娘正在角门处候着,请九爷随奴才来。”

到了乾清宫角门,却只见一个内侍立在暗处,“雅惠姑娘等不及九爷,先奔着阿哥所去了,要奴才守在此处。”

“怎么?”听闻阿哥所,我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听雅惠姑娘说十七阿哥好像病了,嬷嬷寻不到太医,正碰上雅惠姑娘,所以向她讨主意!”内侍恭恭敬敬的回答。

“宇成,你回去守着,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出去散酒气。”躲开小太监手中的油伞,我冲进细雨一路向阿哥所跑去。

到了阿哥所只听得小十七房内一阵喧天哭声,快步入内却不见雅惠的人影,只有教养嬷嬷在给他敷冰帕子,将手一探只觉高热难当,“怎么没有宣太医?!”

“九爷,奴才刚刚去了太医院,可是当值的内侍说是敏贵妃身子不爽利,太医去请脉没人能过来!”教养嬷嬷此刻已是满脸灰败,一头的热汗就连手都是轻颤不止。

“浑话,小阿哥难道不是人吗?”我最看不得孩子受苦,胤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嗓子哭的嘶哑不堪,一双大眼睛仿佛求救般看着我,“劳烦嬷嬷再跑一趟,拿着我的玉扳指若是还敢不来,就问问他们还想不想要吃饭的家伙,勤妃眼下虽然犯错禁足,可小十七还是我的弟弟,皇阿玛的儿子!”

嬷嬷应声出去,我将胤礼的襁褓打开散热,又吩咐跟来的小太监去找何玉柱带烧酒过来,反复在他的腹股、腋下擦拭,渐渐地哭声弱了下来,可是热度始终不见下去,而小十七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起来。

“玉柱,去看看这太医院难不成都是死人?”我怒从心起大声吼道,“这半天爬也该爬过来了!”

“喳!”何玉柱见我真是动了气,赶忙向外跑去,却不想和进门的太医撞了个正着。

那太医也不知哪门子邪火,一把将何玉柱桑开,“怎么当奴才的,这样没个规矩。”

我闻言上前结结实实甩了那太医一记耳光,“怎么当奴才的,爷前也敢这样没个规矩?!”

太医错愕的看着我,忙不迭的俯身行礼,“臣无状,九爷恕罪!”

“李院判,你给爷听清楚了,今日若是十七爷没事还则罢了,若是有事,想想你家老小该是怎样个死法!”

“臣……”李院判闻言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爬向床榻,却才看到胤礼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回九爷,十七爷这是中毒了!”

“什么?!”我心下僵冷,“你连脉都没有号怎知就是中毒!”

“九爷,请看。”李院判将胤礼的手举起,此刻我才发现他的指尖都似染了铅色。

“刚刚还没有,怎么一会儿就成了这样子?!”我诧异地回想刚才种种,却实在想不起有何异状!

“当下要紧的是要回禀皇上才好。”李院判看着桌上的烧酒蹙了眉头,取过来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浅尝,立刻神色大变,“这酒有毒!”

什么?酒怎会有毒?!忽的觉察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雅惠,对了,雅惠哪里去了?!再回神刚刚的小太监也不见了踪迹,“玉柱,那个小太监呢?”

“爷说的是哪一个?”何玉柱茫然的看着我。

“就是让你将烧酒取过来的小太监。”话一出口已觉无用,若这是个陷阱,有哪里会留任何痕迹。

“奴才不知道刚刚传话的太监是哪宫哪院的,只是眼见面善才随他一道过来的。”

果然!

“李院判,你可解了十七爷身上的毒?”眼下解毒才是要紧,是不是陷阱那是后话。

“臣,勉力而为。”李院判面有难色,将手搭在胤礼的关脉上,“咦……?”

“怎么?!”

“回九爷,十七爷体内好像还有另一种……”太医不敢妄下判断。

“是毒药吗?”心纠结在了一起,若是还有毒药,那他岂不是?

“不像,可是与酒中的毒药和在一起却是凶险万分!”太医一脸凝重的看向我,“您看,是不是先回了皇上才好?”知道酒是我的,太医此刻已知自己趟了浑水,心中懊恼万分,早知就在敏贵妃那里多耽搁些时辰才好,总比来这里看着一个阿哥中毒,一个阿哥下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