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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连成骏与林家的不解之缘"第九十五章 连成骏与林家的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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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姐姐关心,妹妹这几天胃口好,勉强能陪姐姐吃到最后。”沈荣瑾暗暗咬牙,可一想到沈臻静现在就跟沈老太太有六七分象,将来也会象沈老太太那样蠢笨肥胖,她就忍不住要笑,她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浸出笑容,格外恐怖。

“姑娘,茶凉了,奴婢去换一杯吧!”初霜打断了沈荣华的沉思。

“你?呵呵,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父亲送我东西要向你申报吗?”沈荣华冷哼一声,绕开沈谦景,披风一抖,露出插在腰间的碧泉剑。

“姑母,要不我去接大老太太?”万姨娘知道郑氏不待见她,仍硬着头皮询问。她认为自己扶正已成既定事实,就不能怕郑氏,应该有不卑不亢的气度。

沈荣华沉思半晌,冷声说:“族里的人都以为祖父去世后我到庄子里守孝养病了,根本不知道我受了多少折磨。篱园的事传开,再加上昨晚的事,有心之人定会借题发挥,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族长和族老们发了怒,说不定会把我族谱除名,逐出沈家,即使大长公主在,也不能帮我扭转败局,那才真正可怕。”

“姑娘就是嘴硬。”周嬷嬷把一个固定好的绣架递给沈荣华,又说:“大户人家的太太不用自己动手做针线,有丫头使着,有绣房供着,可也不能一点儿都不会。将来怎么也要给姑爷做些贴身的衣物,还要用针线活儿孝敬公婆呢。”

“行了,住嘴。”沈慷高声呵止沈荣华,顿时吸引了诸多目光,又觉得不太合适,马上叹气说:“刁奴欺主,放肆妄为,真是沈氏一门的不幸呀!”

沈荣华话音一落,就引来笑声一片,尽管这笑声中有吴氏等人的嘲笑声。而她毫不在乎,仍端坐在椅子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根本屑于理会杜昶。两世交葛,无尽恩怨,她已对杜昶了解得极其透彻,杜昶的缺点正是她的利剑。杜昶表面上清高洒脱,平易随和有度且温文尔雅,实际上他内心自卑阴暗、心胸狭隘、狠辣恶毒且精于算计。只要把他逼急激怒,他就会丧失冷静,从而原形毕露。

鹂语走到与沈荣华平行的位置,陪笑说:“姑娘,奴婢前些天见过初霜姐姐和她表哥,奴婢看得很清楚,不是前面那个人,初霜姐姐有两个表哥吗?”

沈慷见刘姨娘神情不对,又听她故意岔开话题,似乎有难言之隐,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皱眉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你昊儿呢?昨晚有什么事吗?”

“姑娘莫急。”周嬷嬷一手扶住沈荣华,冲她使了眼色,说:“后罩房和正房之间的院子很大,院子里有十几口大瓷缸,是老太爷种睡莲用的。这几天天气暖和了,佟嬷嬷让人往瓷缸里装满了水,今天派上用场了。后罩房和正房相连的墙是灰土的,引不着火,中间又有水缸挡着。后罩房就是烧成灰烬,正房也安然无事,老奴派了四个婆子在正房后面守卫应急,姑娘放心就是。”

到现在,即使重生一次,多活了七年,沈荣华对于林氏之事仍有许多环节想不明白。就算林氏与人有奸情并生下了野种,为什么沈家不私下处置,还大攻旗鼓对外宣传。林氏的名声坏了,受影响最大的是沈荣华,沈家其他女孩乃至整个家族都会受到影响。就算沈老太太等人恨极了林氏,沈慷这新当家人也是蠢货一个,那沈氏一族的族长和族老们呢?他们也不顾念沈氏一族的名声吗?

今天一大早,杜昶和几个学子登上灵源寺的后山,去看日出,下来时,他看到夏嫂子匆匆走过。夏嫂子的家在灵源寺另一边的庄子上,看她着急的样子象是要回家去。杜昶还惦记着让夏嫂子给沈荣华带话的事,他和几个同窗回到寺里,又马上找了借口出来了,就在山角下的小路上等夏嫂子。

“学生明白了。”即使卢同知断案再敏锐,也要输给官场的游戏规则。

“你才是狗呢,你随你的狗主子。”燕语不甘示弱,躲在初霜大声喊。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让知府大人的车轿后退,还懂不懂规矩?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瞎指挥。”沈谦昊斯文扫地,连喊带骂冲沈荣华大步走过来。

“是,大少爷。”

宋嫂子露出一个极难受的表情,说:“回二姑娘,东跨院的正房和角房全被炸塌了,又着了火,厢房也着了火。火扑灭了,官差带着几个婆子小厮正扒着灰土挖人呢。大老爷、二少爷、大姑娘都被挖出来、挪到正房医治了。”

圣勇大长公主站起来,又抬手拉起沈荣华,沉声说:“你小小年纪,有些事情却看得太过透彻,眼明心亮不逊于本宫。朝堂上的事本宫不便于和你多说,你要知道上位者也有难言之隐,必须懂舍权衡就行。林闻最后身败名裂,沈逊则保全了自己的一世清名,在本宫看来,沈逊仍逊林闻一筹,你明白就好。”

“我不累,初霜,你准备笔墨,我要抄几份《往生咒》,希望用不到。”沈荣华微微摇了摇头,她希望有些人能得到血的教训,却不愿意看到有人无辜惨死。

初霜沉默寻思了半晌,才轻声问:“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火油是打仗的时候用于火攻的油料,平时结成块,融化了就是液状油。火油虽是凝结的,却容易融化燃烧,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大火。寻常百姓家很少用到火油,有的人家也会备下一些,盛月皇朝明文规定每户储存火油不得超过一斤。

圣勇大长公主摇头一笑,说:“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刚刚来过,不管他是偷盗,还是试探,无非是小打小闹。本宫刚刚跟他交过手,凭直觉,感觉不出他想对本宫不利。若此人真是心怀不轨,他该去书房那等机密之地才对。”

沈荣瑶看着沈荣华窈窕的背影渐渐走远,恨得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已经失去了沈阁老这个倚仗,又被沈老太太贬为外室所出的卑贱庶女,那个外室还是青楼女子,沈荣华落到这般地步凭什么还能被江阳县主另眼相看?

“我明白了。”沈荣华打断江嬷嬷的话,“你用我给的那二十两银子给她们加发了月钱,又给了宋嫂子那一组的人加了赏钱。这不算什么,银子给你,就是让你用来赏人、买东西的。银子怎么花由你做主,不必告诉我,我信得过嬷嬷。四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觉得委屈也别憋在心里,多跟人叨念叨念也好。”

沈荣华点点头,思忖了一会儿,说:“明天是龙头节,本应过得很热闹,可我们沈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又令先人不安,不如我们采用最稳妥的方式过节。”

沈荣华不害怕,因为她有一个悲惨的前世,“初霜,你为什么不害怕?”

大长公主从壁橱里拿出一轴画卷,边展开边说:“怀王送给我的《苍山风雨图》虽说是赝品,却也能以假乱真,连本宫都差点被骗了。前朝名家传世至今的名画属《苍山风雨图》最难模仿,由此可见临摹者功底极深。我确定此画为赝品,就专程回京,到宫中藏画阁查看,没想到宫中收藏的名画有七八幅是赝品,且出于同一个人的手笔。不管哪门哪派,这临摹者都仿得极象,现在他临摹的《牧羊图》在黑市上能开出一千多两银子的高价,买家还争相竞价呢。”

“这迎春花怎么都被削断枝条了?”雁鸣指着大门一侧大片的迎春花询问。

前世,她被沈老太太关进沈家偏远的庄子,冯参将的小舅子得到的消息,经常去调戏骚扰她。庄子里的管事不闻不问,还说她勾三搭四,没少折磨她。

“是谁?”沈慷霎那间变得很紧张,急切地想知道谁比沈逊更能当起贤臣。

初霜不信连成骏,跑到角门前用力推了推,确定门锁了,她掐着双额皱紧了眉头。很快,她又冲沈荣华露出一张笑脸,笑容中满含宽慰与担当。沈荣华心里一热,冲初霜点了点头,又转向连成骏,脸上仍是那种无所畏的淡然。

江嬷嬷刚进吉祥堂的大门,就被匆匆出来的银花拉住,说沈老太太正找她呢。

沈荣华冷哼一声,说:“只有目不识丁的人才会喊出‘踏破草鞋无觅处’。”

从篱园大门出来,沿着小路往东北方向走五六十丈,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一个湖溏。湖溏一面与沐凤湖相通,面积不大,正好在两峰之间,水位很深。

“在妆盒里。”周嬷嬷拿出小锦盒,递给沈荣华。

“依你之见,老太爷之前带我去篱园,都是因为我犯了错?”沈荣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初雪,直看得她后背泛凉,才笑了笑,说:“我遵从二老爷的安排,过完元宵节就去篱园。你们今儿都在,我顺便也安排好你们的差事。”

杜珪和杜昶计划第二天赶回京城过年,当晚,他们约了蓝山书院几个同窗在望月楼喝酒。几人都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和卖唱的两父女发生了冲突。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珪迷迷糊糊说不清,而杜昶则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万春芳带着几个儿女在京城十几年,倒也有些成就。由她一手教养的沈恺中了秀才,为她提气不少。虽然她养废了庶子沈惟,女儿沈忺倒也知书达理。

原来,早朝伊始,林闻要告沈逊和万户侯府,沈逊的随从就得到了消息,赶紧派小厮回府给万春芳报信。碰巧万春芳要回娘家,半路碰上了小厮,听小厮一说,知道东窗事发,赶紧带小厮一同去万户侯府找杨氏商量。

“娘别生气了,是女儿不懂事,辜负了娘一片苦心,女儿知道错了。”沈臻静依偎在杜氏怀里,轻声哽咽,又巧语温言哄杜氏开心。

“老太太年事已高,我又是来登门请罪的,让老太太恭候,真是罪过。”江阳县主笑意吟吟,神态平静温和,很会说话,声音也很动听。

他看不起性情直爽的林闻,也看不起出身寒微的沈逊。在竞争阁臣时,宁家被林闻和沈逊联手摆了一道,损失惨重,不得不致仕归乡,宁峥盛怒之下,气血逆流而死。宁家也因此与林闻结下不解之仇,和沈家也积怨极深。

“哪件事呀?”隆顺帝抚着额头,好像浑然不知。

“为什么?”圣贤皇太后满脸痛惜,注视着跪在她脚下的少年。

“华儿,不要——”被吓懵的沈恺想过来阻挡沈荣华,看到奔流的鲜血和残缺的尸首,他害怕了,胃里翻江倒海,不由自主地狂吐起来。

闻到血腥味,沈荣华几欲作呕,又咬紧牙关忍住了。前生今世,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伤人,一种难言的悸动充斥心间,心跳欲出,随后即是痛快。她擦去短剑上的血污,随后握住剑柄冲众人比划了一下,寒光四射间,她心潮起伏。

那一年,万雪莹还不满九岁。

沈臻静见沈老太太发起狂来,忙带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躲到沈老太太身后,轻声轻气安慰她们,看向沈荣华的目光去透出狠戾阴毒。

周嬷嬷轻叹一声,说:“万姨娘和姑娘少爷们刚刚离吉祥堂,二老爷也昏倒了,老太太哭天抹泪,亲自把二老爷送回房,还请了大夫。大夫说二老爷身体无碍,只给他开了一剂驱寒的药,二老爷说自己不会被冻病,老太爷在保护他。”

“回二姑娘,那会儿,老太太让宋嬷嬷来传话,请二老爷去吉祥堂,绿萝姐姐伺候二老爷去了。刚才,绿萝姐姐央人传话回来,说老太太大发脾气,罚二老爷跪在门外雪地里,大老爷和大姑娘为二老爷求情,都被老太太骂了。”

有她前世对水姨娘的感恩和愧疚,还有积累了两世的好奇,不管水姨娘送她什么,她都很高兴。能先知先觉,改变她和水姨娘共同的生命轨迹,这本身就是她人生的财富。她虽然惨死重生,仇人成群,但她一直认为报仇没有报恩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