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名佐和宣祖和腹中暗骂,自己明明就坐在这小子下首,可他就视而不见,显然是故意找茬。两人勉强起身道:“属下在。”

楚铮回头看了看吴安然,只见他也在看着那人,神情阴晴不定。

楚名棠也是满心疑虑,大赵国朝堂之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无论哪方都没有理由杀了梁上允,可据附近的禁卫军报,他们从听到打斗声到赶到此处,前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连一个刺客也没见到,梁上允一行共有数十人,能将他们瞬间击杀的绝不是普通之辈,而且人数也不会少,京城中有此势力的屈指可数。

楚名棠听了点点了头,楚王方三家虽已成联盟之势,再也无惧那储君赵庆,但能有个人在赵庆身边知晓他的一言一行也总是件好事。这幼子能有此本事,自己果然没看走眼。

武媚娘声音又软又嗲,楚铮心儿又开始扑腾扑腾乱跳,张伯昌早已意醉神迷,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千娇百媚的尤物。

方令信道:“诚儿你说的不错,为父也正是此意。楚王方三家已把持朝政数十年,这数十年来大赵国力日渐强盛。可皇上不知受了何人挑拨,非要铲除楚家,也不想想这些年来正是因为楚王方三家相互牵制,不由得任何一家独大,才在朝中已形成一平衡之势,若一旦打破,大赵国将朝政动荡,百姓也不得安生。何况皇上和储君对世家掌权向来痛恨无比,若没了楚王两家,方家便是朝中唯一的世家大族,到时在位的无论是皇上还是储君,都不会容忍方家再掌朝政,他们想将朝中大权集于一身,我方家就成了他们最大的眼中钉。论家族势力,方家还不如楚王两家,又怎能与皇上相抗衡,只能任由其宰割了,我方家传承数百年,岂能在为父手中断了香火。”

新任吏部尚书唐孝康过来见过楚名棠,两人寒喧了几句。楚名棠回首对梁上允笑道:“梁大人,今日是你家大喜之日,道贺的宾客甚多,就不用管本官了。你虽不是礼部尚书,可这礼数上也不能有缺啊。”

吴安然不屑道:“天道高手的传人就一定是也步入天道了?等你伤完全好后,为师带你到宫里寻那人替你出气。”

楚铮惊骇无比,心头闪过四个字:如影随形。难怪赵敏先前口出狂言,说楚铮绝对伤不了她,有这般借力打力的功夫,天下又有几人能伤到她。

楚铮摸了摸头道:“师父你以前又没对徒儿说过这些,徒儿实在不知我们圣门历史竟是如此……渊源流长,不知另外两位祖师是谁?”

楚芳华想了想,道:“那就请堂主的师父将小婢四人击败,小婢自然不会跟随堂主了。”

张伯昌摇了摇头:“并不认识,这些人都是分开逐个安排进宫的,即使向宫外传递信息,也都是用暗语写好后放在一指定地点,由专人负责传送。”

欧阳枝敏发觉楚铮和吴安然站在门口,连忙跑过来,笑呵呵地向二人俯首行礼道:“小人见过少爷和……吴先生。”

紫娟在楚铮背后小声说道:“少爷,她们几个说是奉了夫人之命前来,要住在这踏青园中。公子既然不在,小姐让她们先回去,等少爷回来后再另作决定,可她们就是不愿意,翠苓让她们出示夫人手谕,她们拿不出,又不肯走。翠苓一气之下就拿了扫把要赶她们出去,没想到刚刚那说话的女子一挥手,扫把就断成好多截,翠苓也摔出去很远,后来小欧阳也来了,拦住了她们。这几个女子奇怪得很,也不再动手,只是在那儿站着,一直到公子回来。”

刚进门吴安然便冷冷地向楚铮说道:“你现在可以啊,将师父也呼来唤去的。”

楚铮练完功,吩咐欧阳枝敏将火云驹牵了过来。昨日他抽空去看了一下火云驹,见它没精打采的,身上也多了几斤肥膘,不由得有些心疼,暗想这马原本驰骋在塞外天地之间,如今被关在京城的马厩中,也着实苦了它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废了。于是命欧阳枝敏在园中竖了几十根竹杆,楚铮翻身上马进行短距离障碍跑。火云驹起先兴致不高,被楚铮揍了一拳后才精神抖擞起来,玩了一会儿,它开始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跑得更欢了。

楚天放露出一丝笑意:“名棠得妻如此,实是他一生大幸。”

不一会儿,那小厮跟在一管家模样的人向后快步走来。

楚铮暗想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好回来得还算及时,又问道:“知道是哪天临产吗?”

火云驹被楚铮一拳打得痛入骨髓,脖子顿时僵硬得不能动弹,怒火中烧,后蹄顺势向楚铮蹬去,但速度已不如方才快捷。楚铮轻轻松松闪过,再一拳打在它的臀部上。

王老侯爷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对楚名棠道:“名棠,让铮儿在这边住段时日吧,老夫看此子乃是个不世出的大将之才,老夫可以为你好好调教一下。”

楚名棠心头一热,想起当年她不顾镇远侯长女的身份,毅然下嫁给自己这个当时在京中无依无靠之人,二十余年来,两人濡沫与共,互敬互爱,走过了多少风雨,可怎么老了自己怎么就对她心存疑忌了呢。

楚天放摇头道:“名棠你不必争辩,你若对老夫没有猜忌,那你也就不是楚名棠了,也不会是楚太尉了。”又倒了杯酒,敬向楚名棠:“此地就你我二人,何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楚天放笑道:“名棠过谦了,北疆的楚洛水对他可评价极高啊。”

等展府人远去了,楚府的家将们才赶到。李诚大为不满,将为首的人训斥一顿,随后调了几辆马车,请赵家姐妹和楚氏兄弟上车向知府邸而去。

楚铮笑道:“徒儿不认识,可它肯定认识。”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抛了一下,向路边一个小孩说道:“带我们去千山阁,这钱就是你的。”

楚夫人在一旁答道:“正是,只是后来改名王镇远,就是妾身的先祖镇远公。”

楚铮摇摇手道:“不用查,据洛水大哥粗略估计,近三万人。现在难就难在这三万人如何处置了。”

大约过了大半时辰,刘启善派手下来领黑骑军,此时天已微明。

林风言看也不看楚名棠,只是盯着楚铮,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他在南齐武林也算是一代宗师,却没想到阴沟翻船,栽在楚铮这一小孩子手中,着实让他既窝火之极。

赵琪笑骂了一声小滑头,忽然想起一事,有些为难道:“小弟,江边大营距此尚有一百余里地,我们没马没车,如何将此这林风言送交至令尊楚大人?”

楚铮急道:“别问那么多,按少爷我的话做。有人问你,就说是去城里卖柴的,还有千万别说见过我。”

“什么1

再说了,太守府内还有高老总管这样的人物在,吴安然不得不谨慎行事。魔门在武林中虽说是个极为隐秘的存在,可当世宗师级高手最多不过数十人,这位高老总管虽不知是何方神圣,但肯定是其中一位,楚铮如果修炼魔门心法肯定瞒不过他。

赵王呵呵一笑,回忆道:“那时朕刚登基,那一年科举的文武状元就是楚名棠和郭怀,而且成绩远超同试之人,朕看了一下,两人居然还是同乡,不由对他们大感好奇,于是就与曹总管偷偷溜出了宫,在一个小酒馆中找到了他们,便上去与他们攀谈。名棠与郭怀也都是豪爽之人,说了几句,便拉朕坐下来与他们一起饮酒,谈文论道,果然是两个难得一遇的奇才,只是那酒馆的劣酒实在让朕难以下咽,只好让曹总管快马从宫中取来一坛贡酒。”

楚铮冲它招了招手。

蔡珏摆了摆手:“楚夫人,医学一道,博大精深,学无止境,老朽从医四十载,也只能说是略有心得,从不敢妄称一个‘神’字。小少爷若是伤在别处,老朽不是夸口,都有几分把握,但伤在头部……”蔡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据医书所载其症状千奇百怪,有的稍作休息便可安然无事,可有的部分躯体就此瘫痪,如头部左侧受撞击,却是身体右半侧身没了知觉,还有的受伤后全然丧失记忆,成了疯子、呆子……”

“小五,小心1

赵璐见情势危急,娇叱一声,青铭剑疾刺刘禅后心。刘禅并不转身,只是身子一斜,赵璐掌中剑便不由自主地滑到一边。

楚名棠和楚铮对视一眼,这唐甘江果然疑点多多。

唐孝康心中疑惑,不由得咳嗽一声道:“名棠兄为何问及此人?”

楚名棠迟疑了一下,料想这唐孝康也无胆与那些刺客勾结,道:“为兄怀疑那些刺客可能就藏于那唐甘江府中。”

唐孝康吓得脸色煞白,连声道:“这怎么可能,他也是一朝廷命官,怎会与这些大逆不道的刺客有关联?”

楚名棠将楚铮所发现的疑点一一道来,只是隐去了鹰堂和楚铮之名。

唐孝康越听越心惊,冷汗涔涔,双手不住颤抖,若此事属实,他唐孝康绝对脱不了干系,弄不好这刚当没几天的吏部尚书就得卸任,忙道:“我们唐家世居临海府,此人离家至西线为官已多年,下官也并不认识他,只是见他政绩尚可才将他调入京中。”

楚名棠知道唐孝康想急于撇清关系,暂且安慰他道:“唐大人,本官也知道那段时日中朝廷中下级官员变动较大,此事也怪不了你。到时皇上若怪罪下来,本官自当为你开脱。”口中说得漂亮,楚名棠心里却在暗中摇头,这唐孝康急功近利,为人又颇为贪婪,与他前任汤受望相比除了能干一些外,其实只是一路货色。这吏部交于他之手实在有些不放心,楚原与他女儿的亲事暂且还是不要提了。

唐孝康稍稍松了口气,躬身行礼道:“多谢太尉大人,下官马上去调集兵马,到那唐甘江府中去搜捕贼人。”

楚铮却道:“唐大人且慢。”

楚名棠心中一动,想到那些刺客不是寻常之人,都是些江湖人士,官府中人上门搜查未必就能一网打尽,还是听听这儿子的想法为好。

楚铮道:“父亲、唐大人,对这唐甘江如今我们还只是推测之辞,而且如今夜已深,就这么贸然闯到他府上去,恐怕有些不妥吧。”

唐孝康道:“五公子过虑了,那唐甘江只是吏部一小小令吏,即使搞错了又何妨,谅他也无胆张扬半句。”

楚铮笑道:“唐大人,小侄并不是顾虑此事,小侄认为刺客藏身于官员家中是极有可能之事,只是担心万一我们推测有错,这么大张旗鼓地闯进唐甘江府中会不会惊动那些刺客;如果那些刺客真在唐甘江府内,他们都是些江湖高手,寻常的差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反而让他们趁着夜色四处逃蹿于京中,倘若如此,再想一一追捕可就难了。故孩儿认为明日一早行事较为可行。”

楚名棠点头道:“铮儿说得不错,唐大人,此事还得事先安排妥当。”

唐孝康也觉得自己太急躁了些,点头称是。

“铮儿,你师父吴先生呢,他怎么没与你一同前来?”楚名棠这才想起怎么没见吴安然,平时这师徒二人都是形影不离的。

楚铮道:“今日孩儿与师父分头行事,师父一直在外搜寻这些刺客下落,可能尚未回府吧。”楚铮未曾与父亲说吴安然因魔门而不愿插手此事,他不想让师父和父亲之间因此而产生隔阂,一听父亲问起,忙替吴安然遮掩。

楚名棠也未生疑,对唐孝康说道:“唐大人,你先下去准备明日之事,并告知礼部侍郎楚名南之子楚慎安,命他明日一早带二千名禁卫军到府外等候,与你我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