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可就错了。”赵元胤摇着折扇,不赞成地道:“他也算是深谋远虑的很啊。姜家父子已亡,姜夫人败了只怕就难再回来了。若是得胜还朝,她区区一介女流,兵权也是要交出来的。姜殳又才只十来岁,姜家军算是彻底的散了,再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郡王江南剿贼,所用兵力不过一二万,又有你徐家就近监视,也难成气候。”

终于挨到了他们启程,郡王妃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徐府二门。临上车前又拉了江蒲的手,看了好一会,才道:“我出京的时候,你嫂子再三再四的交待我要来看看你,说是数年未见,也不知你过得怎样了。又说你脾性爆,叫我要多劝劝你。这几日我看着你倒是很有大***样子,比着在漠北可是斯文多了。回头告诉你嫂子,她也就放心了。”说着话,她忍不住微红了眼圈。

“你怎么在这里!”真是烦人,一觉醒来就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赵元胤故作惊讶道:“原来是刚才那小子啊,我一时倒没认出来。”说着又蹙眉道:“我不给了你一锭银子么,不够你开口啊,做甚么去偷啊!”

听得一直没做声的客人开了口,林婆子赶忙躬身回道:“就是东门大街的李家。”

江蒲不等他说完,就冷冷打断:“我知道,不然他不能拿着自己的亲儿子当棋子使!”

徐渐清垂一笑,“她不是不想选边站么?不想搅到府里这团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么?那么除了离开还能有别的办法么?”

听赵元胤直呼自己姓名,江蒲不由敛了笑容,转眸直直地看了过去,静候他的下文。

徐渐清眸色一黯,幽幽叹道:“父亲偏爱二弟,我若不是长子且母亲又坚持立长,只怕徐府嫡子的名头早就落到了二弟头上。”话说到此,他陡然抬了眼眸,灯光落在他眸中,闪烁着灼灼的野心,“可若我有了嫡子,便有了九分的胜算!”

听见涂嬷嬷的声音,江蒲坐正了身子,叹了声,“算了算了,怎么说她也是太太赏下的恩典。且昨晚上又忙了一宿,难免精神也短少,一时糊涂忘了规矩也是有的。格她两个月的月钱也就是了。”说着又眯了眼,打人道:“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涂嬷嬷应了声,便带人退了出去。查大家的听说格了自己两个月月钱,虽然肉痛,可也不敢再多说甚么,呜呜咽咽地跟在涂嬷嬷身后出了正房。(赢q币,)梅官眼瞅着她俩个出了门,调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奶奶,怎么不趁机打了她?不过是个庄子上来的,但摆得跟管家娘子一般!”

反正这些人,都是经过刘氏的手,想来差别也不会太大,至于说人品性格,一眼两眼的也看不出来。

周氏是做惯农活的人,手上比府里的几位爷都还要有力气,她瞅准人中那么一掐下去,罗绮登时喘息着醒了过来,手抚着肚子,才要叫唤。

江蒲向赵元胤颔一礼,迈步追上了徐渐清。

那姑子倒是个有眼色的,并不只顾着自己说得高兴,转了大半圈后,见几位女眷面上都有了倦色,便直接领着他们往临江亭而去。

刘氏拿银叉戳了块黄烂晶亮的橙子肉,微微一笑,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又到花朝节了。”

所以对江蒲,涂嬷嬷是打心底恭敬了起来。最稳定,

“不然……”徐渐清缓缓道:“还是劳烦涂嬷嬷和罗绮一起过去看看。最稳定,,”他的话听着虽是商讨,可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甚至还有些迫人的意味。

江蒲的打算是如今且应下,最多将来让罗绮多来看看孩子,反正都住在一个院子里。

次日给老太君请安时,江蒲留意到李氏不在。昨晚上刘氏的那记耳光,可是用尽了全力的,这会李氏那半边脸定是肿得和馒头似的,怎能出门见人!

李氏鬓微乱,也不敢抬手挡红肿了脸,只低着头不说话。(赢q币,)哪里还有半点在老太君面前矜贵、尊重。

两人说笑着走下了台子,正遇上徐渐清从楼台上下来,冲着江蒲温柔一笑,“玩也玩了,闹也闹了可该回了,再晚可就赶不上给老太君请安了。”

心里则恶作剧地想,我倒要瞧瞧,你们这三个家伙凑在一起,会有多不自在!

江蒲一边看热闹一边摇头叹息,这家伙还真有李刚他儿子的威风!欢喜楼不是窑子,楼里卖艺唱曲的姑娘虽也陪酒,可完全是为了买卖交际应酬,可不是人家的主业。

江蒲心里一阵阵冷笑,女为悦已者容。你是她痴心爱恋的良人,和你出门自然要好好装扮一翻的。

母亲也说,阿蒲啊你做姐姐的,就让一让妹妹吧,茉茉她……身体不好!

听着老太君教训江蒲,甚至还把她娘都捎带上了,心里正得意呢,不妨江蒲突然一问,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这一重一重庭院,以及随处可见的秉息侍立的下人,都让她份外的小心意翼翼,惟恐有丁点的错处招了旁人笑话。

满院子的人都她吓得变了脸色,常嬷嬷赶紧上来扶道:“姑娘怎么了?”一面说,一面就把人往屋子里扶。

院子里站了七八个女孩,她们互相扶持着,脸上都带着惶恐与忿懑,眼中含着热泪,倔强地不肯落下。

李若斜眼一瞥:“还不错。”说着接过去,端祥了一阵,挑了几枝开得极盛的花枝,用手边的小银剪绞了下来,插进梅瓶。尔后退开两步,向众人问道:“这还可看么?”

江蒲顺着他的眼神往碟子上瞅了眼,看着几乎空了的碟子,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却梗了脖子嘴硬道:“怎么,我吃一点豆角还要看你的脸色么!”

还不等老太太开口,刘氏抢先道:“丫头婆子怎么能和素素一样,再则说了你伤成这个样子,她就是人在老太太那里,心也留在屋里了。”

江蒲拿帕子挡了嘴角,暗暗笑。母女就是母女,表面看着不大亲近,可心却是在一处的。原以为只是徐渐敏借着老三,替自己出气。

李氏也不和她多说甚么,只道:“我搁了好些物件在方嬷嬷这里,听见你们在搜检,怕闹出误会来。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因此,江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八卦了,她的那颗八卦之心悲泣了好久。

江蒲长舒了口气,低垂着头,嘴角溢出丝苦笑。明知他不是曾经的那个人,自己却还是因为他的气息乱了心绪。只是少许的亲近,自己便难自持。

“是么?”江蒲不信地看过去,脚下往大甬路行去。

此时,花厅上早没有了适才的严谨规矩,几个衣着娇艳的女孩子紧紧围在老太君身边,娇言俏语的,乐得老太君合不拢嘴。

其实江蒲只是被娇滴滴罗绮给迷晕了,这个女人连头丝里都带着柔媚呢。

刘夫人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在主位上坐了,一面吩咐人倒茶,“老太太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唤媳妇去就是了。”

江蒲坚难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身子摇摇欲坠。而李太君的教训兀自滔滔不绝,好似要把攒了三年的不痛快,一股恼的泄出来。

徐渐敏实在看不过眼,趁着李太君吃茶换气的工夫,轻声说了句:“老太太,且让大嫂子起来再说话吧!”

还不等刘氏斥责,李太君眼睛一瞪,怒道:“又不是跪着,听我老婆子几句话都听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