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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绮怔怔的不知他们在说甚么,心漪却听得明白,淡淡劝道:“奶奶算了吧,大人较劲可怜的还不是孩子!”

“你有话直说就是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江蒲丢了个眼色给梅官,自己侧了身子,摆起一脸的冷怒之色。梅官是学戏出生,惯会看人眉高眼低,当下冷声侃侃而道:“这位查嫂子好大的架子,不仅当面驳了***回,对着奶奶说话也是满口里你呀我的。咱们就是叫嬷嬷进来问问,她在嬷嬷、姨娘面前是不是也这样没规没矩。嬷嬷也知道,过几日姨娘就要挪到别的院子去了,到时候姨娘若是受了她的气,知道的说是奴婢没规矩,不知道的还当是咱们奶奶刻薄姨娘呢。况且姨娘又是老太太屋里来的,若叫老太太听了去,该怎么想咱们奶奶……”

之前江蒲还不觉得现在才现,刘氏这是有意识地往自己身边安插人啊。虽然谈不上是耳目,可这些人顶着太太使来的名头,许多事情根本就不用经过自己,就能拿主意。

“周大娘,把她的嘴给我掰开来。”还不等江蒲吩咐完,周氏的就应着声,伸着她双又粗双糙手,往罗绮的小脸一掐,她粉白,粉白的小嘴,立时就张了开来。

江蒲无力地笑了笑,“我只是有些累了。”自己不才是因为他丢下自己去看别的女人,才心情不好的。早在留云庵看到徐氏父子时,自己的心情就低落了。

知客寮里的姑子,个个都指望着撞上。万没想到这么尊财神竟叫自己碰上了。若是侍候的好,到时候还怕少了赏钱!

“胡说!”刘氏眼一瞪道:“看着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我才是真高兴,你陪着我顶甚么用!”一边说一边就把江蒲往外赶。

涂嬷嬷知道江蒲是不想接手管事的,本以为她最多就是敷衍自己两句,没想着她竟会细细地问自己。甚至连那两个新来的仆妇都想到了。

“喂!”徐渐清一声呼喝,把众人的眸光都引了过去,“你们有事就进去说,别在这里磨噌。”

看着江蒲低头听训的样子,刘氏叹了声,缓缓了语气,继续道:“你也不想一想,罗绮若是生个女儿还也就罢了。若生的是个小子,正正经经是长房长孙,虽不是嫡出,身份也比其他庶子女尊贵些。怎么能由着罗绮带呢?这叫外人看了去,心里怎么想?罗绮若将孩子教导的好,没人念你的好自是不用说的。可但凡有一点不是,就是你这个嫡母故意要毁了孩子!”

不过……

“老爷也是一时气急了,没留心,太太……”李氏从黑暗中走出来相劝,话才说了一半,被刘氏“啪”地一耳光甩在脸上,髻间的白玉簪“啪”地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她精致得如同面具的脸上,登时浮起了四条红肿的指印。

此时江蒲已连了好几枚弹丸,虽然还没有一枚弹丸打中铜锣的中心,可弹丸却有节奏、有规矩地向中心移近。这在旁人看来分明就是江蒲有意为之。

桑珠轻嗤了声,别过了眼。

“奶奶怎么忘了,他们这一支打舅太爷起就是庶出的,老太太也不大待见他们,不过是看在亲戚情份上应酬两句。(!赢话费)”

徐渐清垂眸勾了勾嘴角,揭了袍子走出了出门。江蒲在屋里隔着窗户,看他唤来了涂泰俯在耳边吩咐了一阵。涂泰连应了几声,急急而去。

江蒲立在一边忽地有丝怔忡,这道场景何等的眼熟,那个人何曾不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茉茉。

说实话对于姜夫人,不要说江蒲了,就是姜朴,也是没甚么印象的。可是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编排一个死人,那个死人还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王家在江陵虽是书香世家,可父亲毕竟不过是一个区区举子。若不是那年他病得极重,徐府在病急乱投医这下,把自己娶了回来冲喜。凭着自己的家世,那是绝不可能嫁进徐府的。

“姑娘,咱们为甚么要帮着大奶奶呀?”徐渐敏的丫头珍格儿,早就存了满肚子疑惑,这会陪她站在窗前,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开口相问。

说起来李家原也不是甚么名门大户,兄弟姐妹并不多,老太君就一个同胞幼弟,偏偏又去得早。李家大爷打小就养在老太君身边,所以老太君对这个侄孙女,要比亲孙女还亲上许多,就更不用说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孙媳妇了。

然而满园子里都是人,哪里还有甚么僻静地方。她带着桑珠把常去的地方都走遍了,每一处都有人。想起上回听梅官唱曲的小亭子还没去看过,脚下一拐,沿着湖边逛了过去。

江蒲笑得正忘我,被他清冷的声音惊了一跳,轻呼了声,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珠。

这会见了他这般病弱憔悴的样子,老太君登觉愧疚,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只管好生养着,要甚么、短甚么只到我那里取去。”又转向江蒲道:“这些日子,你早起也不用到我那里讲规矩去了,只在屋里好生照顾他。”

刘氏笑回道:“老太太说得极是。李妹妹,你就看在我面上帮衬帮衬老二媳妇,她毕竟年纪轻,有你帮衬着她我也少操些心,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的精神是越不济了,不然园子里也不能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小爷的生母----李姨娘。

江蒲表面上装得清雅,可实际上她就是个八卦爱好者,她那对耳朵无时无刻不在捕捉八卦消息。她之所以选择律师这个职业,收入高固然是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她看到了潜伏其间,无所不在的八卦啊!

门外传来桑珠的声音,徐渐清的眸子虽还盯视着江蒲,却松开了手。

她们口中的姑娘――徐渐敏,不仅是徐府唯一的女孩儿,而且还是唯一的嫡出。可惜这两个唯一,并没能改变她在府中不受重视的地位。

坐在罗绮身边的心漪,虽隔得有些远,然江蒲的轻叹,她还是听见了。不经意地抬头,正撞上她淡悠悠的眸光,连忙错开了视线。如今的大奶奶可是和原先大不一样呢。

江蒲盯着罗绮只管出神,脸上既看不出喜怒也不叫起。桑珠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轴脾气不会又犯了吧,现在可不是和罗绮较劲的时候啊!

江蒲冲她微微一笑,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蹦出一个名字,“桑珠,不打紧的。”

见着“姜相公”本人,林婆子的话尾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适才包船给钱的是家奴,她并未见着主家本人。不过她做行做得久了,甚么没见过,京中的贵家娘子还有养面的呢!江南受风俗所拘,虽不至荒唐至此。也偶有妇人招小倌相陪。

当下便转了笑脸,压低了声音,凑近前谄笑着道:“相公放心,老婆子船上也很有几个清俊小倌的。”

我们姜二爷险些被林婆子的脂粉熏出个喷嚏来,赶忙退了一步,家奴眼尖大迈了一步,把林婆子隔了小一丈远。

“我们兄弟想清清静静地聊会天,你只挑几个吹弹得好的过来相陪就是了。至于小倌……”姜二爷眼珠子一转,正想多问两句,穿着男装的柳三娘,已抢先道:“小倌、丫头一概都不用了。”说着,几乎是拖着姜二爷上船。

到了二楼船仓坐定,又把丫头、歌伎遣了下去,柳三娘才埋怨道:“素素,你也太胡来了,若是传回府去可怎么是好。”

江蒲凭栏而坐,河风吹起她幞头后坠着长长脚巾,衬得她颇有几分风流倜傥,“有甚么怎么是好的,有本事他们就把我休回漠北去。”她眼神迷离地看着岸上层层叠叠的柳枝,仿若重重碧绿纱帘。

“又说混话了。”柳三娘拣了个水晶杯,倒了半盏琥珀似的葡萄酒递给她,“明知不可能的事情,想来做甚么。”

江蒲笑了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既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她们就受着吧!”

“惹得老太君不痛快,你还不是给自己惹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