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听着梅官这番长篇大论,不禁暗暗啧舌,十三岁的孩子还真是早熟厉害啊!

刘氏执了江蒲的手,起身笑道:“是了,咱闪赶紧把饭吃了是正经,等会天一亮,只怕就不怕得空了!”

江蒲顺势把参汤灌了进去,看她喉头滑动着把参汤咽了下去,江蒲轻舒了一口气,真怕她咽不下东西啊!

“甚么!”徐渐清一改往日冷静的神情,急声问道:“不是说还有四五日的么?”

因此,姑子万般殷勤地在前头带路,花圃里的一丛山茶,她都能编出大段大段的故事来。更不用说放生池边竖着的,年代久远到看不清字迹的石牌,还有大雄宝殿、观音堂,每到一处,她都是说得眉飞色舞。

她话还没说了,外头传来一个婆子大说大笑的声音,“咱们大爷还真是疼媳妇,知道今朝花朝节,叫人套了车说要陪大奶奶出门赏花看雪去呢……”

自己在太太面前再怎么有脸,也只是个奴才,总不能问到二奶奶面前去。如果大奶奶不管,这一院子里的人可就只能等了。

不过,这会她倒想出了个好主意来,当下转头向罗绮笑道:“不然,你替我去看看,也省得我费心了。反正能送到咱们面前的,定都是好的。”

说着,她又往江蒲那边凑了凑,压着声音道:“再说了如今你又无所出,把那孩子抱到身边带着,将来还不就和亲生的一样!”

起先江蒲还当是进了贼,可看着那抹黑影跃入窗中的样子,她猛地记起了一个人-----赵元胤。

跟来的仆妇、丫头都忙低了头退了出去,只有江蒲睁大了眼睛,两眼放光,原来刘氏是这么强悍的人啊!

“既然嫂夫人这么说,元胤也不敢占嫂夫人的便宜。”说着,他就叫胡人拿了黑布条来,将眼睛蒙上。

江蒲却满脸含笑地去扶柳三娘:“三娘子快请起……”她才一开口,柳三娘就往后缩了几步,“多谢夫人。”

江蒲站在门边,朝那高瘦男子猛瞅,嘴上又部桑珠道:“那人是不是往府里赴过宴啊?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啊!”

江蒲心里不禁生出丝疑惑来,他主仆这个样子竟不像是出门玩,倒像是要赴甚么秘密的约会。

想着他好赖也是自己的主管领导,便陪着笑脸道:“二爷院里的弄影也怀了身孕。(赢q币,)弟妹听说罗绮昨日下午受了惊,特地让大夫过来瞧瞧的。”

如果这样自己也能忍得下去,旁人才会绝对的奇怪吧。那么,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泄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而李若就是最好的人选,自己昨天的那口气还没咽下去呢!

徐渐明笑了笑,眉眼间温柔满溢:“我也不过这么一说,哪里就急成这样了。只是要委屈你,明日等大夫来过,你就把弄影的事儿回了老太太、太太,免得落人口实。”

徐渐敏但笑不语,目送王篆香急急下山而去。

“大嫂子不用担心,我这就叫人把她拉出二门外去,绝不会给府里丢人现眼的。”院子里传出道高傲的声音,一个面若桃李的女孩子摇摇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上边穿了件水红色缎襦,下头系湘色棉裙,腰间还垂着块栗子黄的孔雀璜。

还没拐过山石,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拿着一大支梅花,献宝似的跑进亭子:“若姐姐,你瞧我这枝梅花折得好不好。”

徐渐清坐在外边的看棋谱下棋,对于里面传出的oa声,开始还能当没听见,可渐渐的……

江蒲睁大了眼睛,竟有这样的好事!

王篆香眸中泪光点点,可脸上已换了一如即往的笑容。“那敢情好,有二娘帮衬着,我也能轻松好些。”

这位姨娘是老太君的族女,本就是贵妾的身份,又养了个儿子,说起来也算得是个平妻了。虽然她平素只默不做声的服侍老太太,可府里上下谁也不敢对她不恭敬。

“二嫂子,且慢。”不想,徐渐敏忽地叫住她,问道:“我听说二哥哥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进来。”

江蒲丝毫没留意到桑珠的不悦,自顾自地叹惜失落,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虽说只是家宴,然徐家在金陵住了十多年,总有些至亲好友,譬如王篆香的娘家人、李太君的幼弟、侄儿。到得近午的光景,小小三间花厅已是坐得满满当当的。

“哪有甚么万一!”另一道娇软的嗓音有持无恐地道:“她服侍爷的日子比我长得多了,肚子真要是争气还轮得着我么?就算她运气好怀上了,不也得在我后头么。你没听陈大夫说么,我怀得可是男胎!”

主仆二人跟在刘夫人身后,刚转出了碧纱橱,浅湖色绣竹菊纹的门帘已被侍立在门边的小丫头揭了起来。一群身裹绫罗,头戴珠翠,巧笑嫣然的美人儿,簇拥着一个鬓花白的老太太迈进了门槛。原本还宽敞的堂屋,登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江蒲和桑珠才上了揽翠峰,就听见女孩子们的笑声,原来梅官生怕酒席上冷清了,特地把流桐院几个处得好的姐妹叫了来。

上回江蒲那般帮梅官,那些女孩子都是看在眼里的,心里都很感激,虽然常婆子拦着不让去。可顶不住梅官一句,“是大奶奶叫她们!”

大奶奶再不受待见,也是主子!况且这些日子看来,好像又变回了原先的蛮横样,真和她对着干,自己铁定是吃亏的,因此她也只好当不知道,由着女孩子们去。

江蒲见到她们,登时眉开眼笑,“好好好,还是梅官知道我。等会咱们好好唱几出,今朝放开乐上一日!”说着,又吩咐周氏道:“去,把心漪姑娘还有罗姨娘一起请了来,咱们大乐一翻。”

旁人都睁大了眼,这位奶奶。桑珠却是明白的,自打奶奶那一场大病后,就对大爷死了心,人也稳重了,就是对那两位也亲切了许多。

所以就算大爷这一个月来,夜夜宿在小院的西厢。心漪每日来请安时,她也没有半点刻薄。倒是罗绮,因着江蒲让她时常过来看孩子,如今倒是坚定的站在江蒲这边。

看到心漪,总会忍不住替江蒲冒几句酸言醋语。没有人的时候,甚至还会埋怨江蒲太好性了,江蒲却说,为了一个男人,恶形恶状,实在犯不上!

罗绮、心漪随周氏上了揽翠峰,就见江蒲抱着刚睡饱的小家伙坐在花荫下,手里拿个小坠子逗着他玩。

“瞧瞧你家虎头,手里还真有点力气呢!”江蒲见罗绮来了,合不拢嘴的笑赞道。

罗绮听见“你家虎头”四个字,心里美滋滋,“奶奶甚么话,正经的该是***儿子!”话虽这么说,她抱过儿子,香了香小脸蛋,满嘴里都是,“娘的心肝儿,娘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