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了,外头传来一个婆子大说大笑的声音,“咱们大爷还真是疼媳妇,知道今朝花朝节,叫人套了车说要陪大奶奶出门赏花看雪去呢……”

所以,她一气丢出去好几个问题,“先前月钱都是甚么时候领的?可有晚过呀?咱们院里每人每月有多少月钱?”

不过,这会她倒想出了个好主意来,当下转头向罗绮笑道:“不然,你替我去看看,也省得我费心了。反正能送到咱们面前的,定都是好的。”

当下她心思一转,试图推掉这件不人道的差事,“娘亲也说我从没带过孩子,小孩子家又娇娇弱弱地,倘若有个甚么,那孩子又是不我亲生的,只怕人家要说三道四。倒不如由着罗绮带去,好不好的也……”

起先江蒲还当是进了贼,可看着那抹黑影跃入窗中的样子,她猛地记起了一个人-----赵元胤。

刘氏本是一边痛哭,一边斥骂儿子的。听了丈夫的话,收住了眼泪,圆圆的脸缓缓地沉了下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徐孜需,反问道:“我儿子?谁是我儿子?我儿子二十六年前就没了!”说到最后一句,刘氏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

“既然嫂夫人这么说,元胤也不敢占嫂夫人的便宜。”说着,他就叫胡人拿了黑布条来,将眼睛蒙上。

“静之好兴致,陪嫂夫人出来散心么。”赵元胤继续唱大戏,“若是不嫌我碍眼,一起上去坐一坐如何。我听说欢喜楼可是来了新的百戏。”

江蒲站在门边,朝那高瘦男子猛瞅,嘴上又部桑珠道:“那人是不是往府里赴过宴啊?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啊!”

江蒲敛了眼眸,垂心虚道:“甚么文静了,只是身子大不如前,懒待动罢了。”

想着他好赖也是自己的主管领导,便陪着笑脸道:“二爷院里的弄影也怀了身孕。(赢q币,)弟妹听说罗绮昨日下午受了惊,特地让大夫过来瞧瞧的。”

江蒲原是垂着头老实听训的,只在心里哀叹着,自己明明爽快地把事应了下来,怎么还招了她那么多教训。(!赢话费)但当老太君提及姜朴过世的母亲,江蒲陡然抬起了头,直直地投向坐在上的老太君。

徐渐明笑了笑,眉眼间温柔满溢:“我也不过这么一说,哪里就急成这样了。只是要委屈你,明日等大夫来过,你就把弄影的事儿回了老太太、太太,免得落人口实。”

徐渐敏也不把她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淡淡笑着道:“我远远的瞧见常嫂子从流桐院赶出来,就知道是有事。赶过去一瞧,可了不得,李妹妹都快和大嫂都要掐起来了。二嫂子还是赶紧过去瞧一瞧的好,她们两个谁吃了亏都不妥当不是!”

“大嫂子不用担心,我这就叫人把她拉出二门外去,绝不会给府里丢人现眼的。”院子里传出道高傲的声音,一个面若桃李的女孩子摇摇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上边穿了件水红色缎襦,下头系湘色棉裙,腰间还垂着块栗子黄的孔雀璜。

但是老太君却极喜欢热闹,看着王、李两家的孩子,满地乱跑的玩闹,一张嘴就没有合拢过。再加上几个女孩子围着她,一声声老祖宗,把老人家哄得越乐呵了。

徐渐清坐在外边的看棋谱下棋,对于里面传出的oa声,开始还能当没听见,可渐渐的……

徐孜需和刘氏都忙站起身来,徐孜需瞪了眼刘氏,上前扶道:“母亲怎么来了,并没有甚么大事呢。”

王篆香眸中泪光点点,可脸上已换了一如即往的笑容。“那敢情好,有二娘帮衬着,我也能轻松好些。”

府里自从二奶奶当了家,因着她年纪轻,些些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过去了,所以府里各房的奴才都大了胆子,在主子身上沾一些油水好处。(!赢话费)

“二嫂子,且慢。”不想,徐渐敏忽地叫住她,问道:“我听说二哥哥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触到他冰冷的指尖,江蒲不由得心头微颤,扑面而来的温热、迫人的男子气息,更令江蒲下意识地蹙眉。待要避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提醒着她为人妻的身份。纠结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江蒲丝毫没留意到桑珠的不悦,自顾自地叹惜失落,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噢……”江蒲接过戏本,随意地指了出顺眼的戏,在将戏本子交还给小丫头时,她无意间扫到了坐在末位的两名侍妾。最稳定,

“哪有甚么万一!”另一道娇软的嗓音有持无恐地道:“她服侍爷的日子比我长得多了,肚子真要是争气还轮得着我么?就算她运气好怀上了,不也得在我后头么。你没听陈大夫说么,我怀得可是男胎!”

江蒲这才留意到自己的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右额角上隐隐有血丝渗出。恍然间,江蒲记起自己身体的右额角上有一个小小的、淡淡的月牙形小疤。

戏子,不过是落了乐籍的贱民,比着自己还要不如呢!

看到那姑子轻鄙的眸色,柳三娘倒是没甚么,江蒲却不悦地蹙了眉正要开口,徐渐清自怀中摸出一小锭银锞子,丢了过去,“戏我们就不听了,庵里若有说书的先儿叫两个来。”

那姑子接了银锞子,眼睛都笑得不见了,“有的有的,老尼这就去叫了来,施主有事只管吩咐下边的沙弥尼。”说话间,她就领了小戏并小尼姑退下楼去了。

过不大会,果然上来三四个说书的妇人。徐渐清他们早饭都用的不多,这会逛了大半天,腹中饥火烧心,也没心思听甚么说书,随便挑了一回,就吃喝了起来。

待得吃了七八分饱,赵元胤便坐不住了,管沙弥尼要了双干净的竹筷来,又四下看了看,伴着梅官“哎哟”的声音,她丫髻上的彩带,已拿在赵元胤手中,“人家击鼓传花,可是嫂夫人爱花,那咱们就击鼓传箸吧。”他一边说,一边将彩带缠在竹筷上,

柳三娘附声笑道:“比干坐着听书听的曲好多了。”

江蒲却苦了脸,“你们是好,我可甚么都不会呢!”

徐渐清给她挟了块栗子糕,柔声轻慰,“放心,有我陪着你呢。”

头一通鼓落在涂泰头上,他二话不说,打了一套伏虎拳。第二个是梅官,因江蒲说听多了她的旦角,她便拣了段小生的娃娃腔,倒也高旷辽远,就连柳三娘也赞好。

趁着赵元胤下去小解,江蒲吩咐打鼓的妇人道:“你等会看我眼色,让你停就停,只要鼓点落得对,就赏你十个钱。”

妇人自是忙应不迭,柳三娘却笑道:“我劝大奶奶还是罢了,赵相公的手脚可是快得很的……”她话音未落,就听见徐渐清上楼的脚步声,江蒲忙以眸色相止。柳三娘便也一笑收住了。

鼓声再起,江蒲一双直盯着那双竹筷,见它一到赵元胤手上,忙就给那么妇人使眼色,结果她只顾着打眼神,不妨竹筷已落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鼓点停得好!”赵元胤拊掌而起:“嫂夫人,你看了那么多话本,也说个给咱们听听啊!”

江蒲可怜兮兮地望向徐渐清,“静之……”

不想徐渐清却侧过头,还丢过来一句:“自做自受!”

江蒲看着赵元胤得意的笑脸,心里忿忿,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适才自己无意呤了半词,已经叫徐渐清动了疑,这会自己可是要小心一点,不能再出甚么风头了。她心思转了好几转,陡然想起个谜题来,换了笑脸道:“故事是我不会说了,不会我倒有个小小的迷题,不知你猜不猜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