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吃饭时,她看着母亲眼眶依旧泛红,鬓角原本乌黑的斑白了一半,脸颊也比之前瘦削许多。心里不免愧疚,都怪自己贪玩,跑去爬个山也能玩失踪,害得父母一个月里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绣娘微笑着坐在一旁,盘腿为她打节拍。

李学士皱眉,心想,少年得志,轻狂些也是有的。

“不然怎样?”难道她要大喊大叫破口大骂该死的师父?——尽管她认为他没征求别人意见的行为是可耻的。但他是仙哩,仙啊!

传言传到祖父耳中,他只是叹息。

星星眼。世上得见几回仙?秦始皇吃了一辈子仙丹也没见过…她穿越个时空在仙身边长大……

亭下谈小春不甘示弱,拉着余夜摆棋局,她执黑子,余夜执白子,黑白分明,上好光滑的玉石棋子在纵横的棋道上突起高楼,这厢小心翼翼搭上一块,高楼大厦即将完工,余夜拈着棋犹在斟酌,该往哪里落下。

玄天——他感受到玄天的气了。

阳光自树枝稀疏洒下,印出斑驳的痕迹。诺大一个岐山,有妖有人,围观者百余众,却悄无声息,谈小春苍白着一张脸,竟好似流血的不是术三而是她,却依旧信任的看着他,无声相询:我的朋友呢?

自此一役,妖神杀名响彻九天。碍着连王维护,上界不好插手,按了个模糊的罪名,令他闭关反思,就此掀过。

修炼八百年的鹧鸪飞过来,好奇的绕着它打转:“你是谁,从哪里来,以前没见过你啊。”

桂仙这老东西,当年屡屡收他,若非玄天维护,他道行不深,早被这老东西收了去。老东西同玄天打了一辈子没分出胜负,玄天临去时唯一能托孤的,竟也只有他,世事无常,可见一斑。

憔悴了,依然冠绝天下,风采无双。

门响两下,有人推门进来,笑容如和煦春风:“谈姑娘病好些了?”

连王本站起来暴怒,闻言停下:“穷奇说的?”唔,它的忠心日月可鉴,想来有它的道理…

“绣娘!”

那女子也着实算不上美丽,比之妖界众多狐狸幻化的绝美人身,勉强算她个清秀。

对方耐着性子等他说完,缓缓落下,盘坐在蒲团之上,两人面对面,他不疾不徐的沏茶:“哪家门派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师父?想羽化,专心修炼去,困难交给徒弟算怎么回事!”

谈小春哪里肯听,早一步迈出,拦在了至博前面,眨眼功夫两人过了十几招。雪瑟因心存顾忌不肯伤她,出手便有犹疑,如此一来她小人得势,招数进攻越不要命。至博至徽两个为她掠阵,已知对方手下留情,只不敢大意,俱都捏了一把汗,随时准备抢下她的小命。

至长眼中光芒暴涨,先与至短对视,又有志一同的去看自家公子。至徽拿过一块白布,缓缓擦拭双手,闻言抬看了苏瑾一眼,道:“至长至短,服侍苏公子回房歇息。”

掌柜陪笑:“小店不才,也有百年祖传历史,别的不敢说,徽州城里小姐夫人们用的头面饰都在小店订购。”

谈小春有些难过,又释然。乱世之中人难苟活,她还好,不是被抛弃。有好几个师弟都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才被师父捡回茅山呢。

她捂住胸口,蹲在地上,痛苦的呻yin,好难过,好难过…

她跳起来:“我能离开了?”

她已经撑不住了,即将崩溃,哇哇大叫:“大师兄,我真的有在用功!”

红叶放心,柔声道:“再有半日即可到达徽州城。”

外面几人等候良久,没有动静。半晌,传来一怯怯的声音:“那个…绣娘…你进来一下…”

默念声佛号。

回答他的是重重一哼,以及绣娘的白眼。

白驹过隙,转瞬千年。他的孩子,可还安好?

它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苏瑾一向被至徽护在京城,那至徽的法术实在高强,属下等靠近不了京城,迫于无奈回祁山回禀殿下——可是三天前,属下接到消息称,苏瑾业已离开京城,前往王家镇方向!”

谈小春惊讶的抬,不过一介村妇——一介不知世事的村妇!

太清观日上三竿才起床用早饭。蹲在门外看戏,成为太清观的一大传统。无课园大弟子下山历练,嘱咐至徽盯着她练武,每天撵她满山跑的人变成至徽。

余夜冷眼观看,冷哼:“你就是最大的一害。”

他并未动怒,依旧云淡风轻:“不过是只小小亡魂,也敢犯上作乱,莫不是你们鬼界生育过无地容身,跑来人间作乱?”

被打扰的绣娘猛地一哆嗦,再靠近谈小春:“子楚教我念经驱鬼。”

绣娘失笑:“子楚风采无处不光,居然这种小镇都晓得金陵余子楚的才名,对你毕恭毕敬?”须知当今世上虽等级森严分明,但余夜不过一介没有功名的书生,与这酒楼掌柜并非泾渭分明,掌柜实在无须对他恭敬有加。

“好嘞!”小二动作蛮快,巾布往肩膀上一搭,麻利的过来擦拭一遍桌子,边擦边问:“客官们打外地来吧?”

余夜问:“蛋呢?”

绣娘扁嘴,手里包袱一放就要坐在地上嚎哭:“可怜我的苦命呀…可怜我的苦命哟…娘不亲爹不要,遇个人没良心哟…”

青衣苏瑾,饶他见多识广,面对妖怪一筹莫展,紧张的手脚直冒冷汗,求助的去看至徽,然而至徽正全神戒备没空搭救。只能靠近在场除至徽外唯一会法术的谈小春——打不过,但她比较擅长逃跑。

李老汉浑浊的眼珠迟钝的转了一下,疑惑道:“姑娘是…”迟疑不定。余夜上前一步,微微一笑:“老伯我们在城门前见过。”

至徽面上掠过不悦,不等他说话至长最嘴快,道:“门派之中除去大公子就数我们公子法力最强,巫妖不过仗着浓雾障眼咱们公子怕它再次调虎离山掳走了您,可不是法力不及它!”毫不客气。

谈小春打苦思中惊醒,气恼:“不许叫我阿春,我又不是洗头小妹,这名字实在太恶俗!”

心腹劝慰:“等找回小姐,再做计较。”

雪瑟一愣,愤怒:“妖神无缘无故为何惩罚雪瑟?”

“降妖除魔?你连我派山门都不曾拜过,师父有言在先你顶多算他个人弟子,绝对算不得我派正统弟子,降的什么妖除哪门子魔?”至徽冷哼。

至徽充耳不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再次仰天长啸:老天你极品呀极品…

没有动静,既不说话亦不行动,只是直勾勾的看她。

管家颤着嘴唇把头探进一点,屋里没亮灯,但外面家丁的灯笼照亮外间

想到科室里如虎似狼的同事们,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