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定,再看一眼她气鼓鼓又万分委屈的神色,饶是他性情爽朗,也不由心内叹息:罢了,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没良心!

他默想许久,确实不曾。他于妖界独断专行多年,把个妖界经营的风生水起,搅得人间鸡犬不宁,始终不见他们插手。7788小说网

雪瑟的冷汗,却自额鬓,顺鼻尖而下,一滴滴砸落。四周一片死寂,它却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砰!

不等她做决定,王家镇的百姓逐渐聚拢,由客栈麻脸掌柜打头,他们愤怒的扛着斧头镰刀,气势汹汹。谈小春却一眼看破,他们在抖。

从此告别闻声软语江南来的奶娘,告别无微不至的母亲,告别富丽堂皇的府邸,告别丰盛的饭食,懵懵懂懂跟了师父上茅山,在破烂潦倒的道房中一呆就是十几年。术家心疼他小小年纪为家族做出的牺牲,把茅山太清观修缮一新。

指向绣娘:“冒冒失失,为什么你能闯进结界?”

面前是个妖艳异常的男人——素手一向自认美貌,他在那个世界算不得美男子,来到这边却莫名生出副妖治美艳的相貌,时不时摆出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勾引得王家镇大姑娘小媳妇芳心波动。

她说:“直觉。”

余夜莞尔:“樊篱。”

绣娘无趣的打个哈欠,再次躺下裹紧被单——又来了。

松鼠壮着胆子问:“妖神为什么来黑枫林?”

至徽冷哼:“不要拉到。”就想收回。

谈小春大汗。

余夜答的轻松:“古籍保存不善资料并不完整,就是画相也模糊不清勉强可用。”

谈小春再次翻白眼——阿春阿春,叫你们家丫鬟呢。

她在大街上乱走乱看,范绣娘紧紧跟着,尽管气喘吁吁仍咬牙坚持。五步之外余夜不疾不徐。

心腹也随之感慨:“昔年侄小姐风华绝代美貌无双…”马屁拍到马腿上,连王没有领情,反而瞪圆了眼睛骂:“什么侄小姐,大哥不在,她就是我的亲女儿!”

黑袍飘飞,宽大的袖子在山风呼啸中飞舞。山坡一处密林中抢出许多黑影,纷纷跪拜在他脚下:“妖神。”有那些成妖不久的小东西,被强大的妖力震撼的动摇西晃靠着前面成妖时日较久的妖精勉强稳住。

伸手:“可否借在下一览?”

出房门走了好远,直到看不见苏瑾所在房屋,一直送他出来的苏瑾下等随从这才吐舌:“哎哟梁大人,您今天好运气赶着咱们公子心情好。要搁往常,恐怕您这园子得连根拔起。”

“我有灵物护身你们动我不得。”

“她已力尽,再撑上片刻!”

俯身,伸手

余夜站起,走向树林。

术三语带讥讽,大声问道:“余公子可是去林中避雨?”

谈小春着急大叫:“快回来快回来,下雨天呆在树下要遭雷劈的!”

余夜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嘴角浮上暖暖微笑,脚下不停,走进林中。片刻,拖回好大一支松柏枝桠,在三人注视下不疾不徐走回远处,站定,扶住松柏,为他三人遮风挡雨。

术三讪讪的,站起来帮他扶着,顿了顿,他本爽朗,大声道歉:“在下给公子赔礼!”说话深深鞠躬。

余夜一手扶树枝一手扶住他:“客气了。”

并无责怪之意。

谈小春望望上方,果然雨滴进来的少些,又不免担忧:“虽然没根,好歹也是树,会不会遭雷劈?”

余夜失笑:“放心,我们不是妖怪,至于你…”审视:“说不定。”

示意绣娘:“你离她远点,小心天雷劈下来惨遭连累。”

气的她再次哇哇大叫,刚刚浮上的一点感激消失在他的冷嘲热讽中。

又过一时,雨势渐缓,却也不停歇,眼看地上泥泞,她的伤脚就要泡在泥浆里,忽听跑马的响动,又有车轴碾地吱吱呀呀的动静传来,深夜里格外引人注目。

术三警觉的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噤声。不必他提醒,三人早做好防备。绣娘巴着谈小春的衣襟,牢牢攥住衣角不放手。她哭笑不得,如今她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的上她!

马蹄声渐近,听动静似乎是个不小的马队,却没有一丝人语传来,就连咳嗽,也没有!

绣娘毛骨悚然,附在谈小春耳边,问:“不会遇到百鬼夜行吧?”

她瞪眼:“有骑马的鬼吗?”

一激动,声音难免大了些,距离他们不远的马队似乎听到了声音,居然静止不动。她声音再大,有雨声遮掩,又有马蹄嘈杂,无论如何也不该给他们听了去,居然…四人对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敌不动我不动。双方对峙良久,雨声哗哗,连喘息都不敢出声,憋着。

终于,术三再也沉默不下去,大声喝道:“何方妖孽,有胆的来会一会你术爷爷!”

对方静默片刻,忽闻一男声长笑:“术三,你的狗脾气何时才能改一改?”

术三正疑惑,谈小春却眼前一亮,叫出声来:“至徽师兄!”

她话音刚落,至徽身姿优美,几个起落已至他们身前,好奇的看着这一行四人的怪异造型。

术三激动,上前一步,捶他肩膀:“至徽!”

多年不见,至徽回他一捶:“你也下山了!”

两人相见甚欢,却突然想起在山上水火不容打个你死我活的场景,彼此都尴尬的退了一步,你看我,我看你,哼气,扭头。

至徽一时失察,竟跟仇人做出亲密状,心中恨到不行,斜睨师妹:“又给他欺负了去?”她坐在泥浆之中,愁眉苦脸。

谈小春可怜巴巴,苦着脸:“师兄,我脚崴了。”

至徽哼气:“我怎么教你的——打回去,打他个狗血喷头!”

她无语。崴脚,与打架,可有必要关联?

术三正要反击,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须臾间出现在大家眼前。

白马骑士,一色黑衣披风,蓑衣连帽,雨水在脸上肆虐却无一人动手擦拭,腰板挺直,纵在大雨磅礴中也不损威风凛凛。中间护着一辆宝马香车,车帘给一双手掀开,先下来一名貌美的黄衣丫鬟,精致绣鞋略微犹豫,车内有人轻咳一声,她毫不犹豫的踩在泥泞地上,绣娘呀的一声,可惜!

她拿下一只脚蹬,放在地上,伸手去扶车内的人。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搭在她的手上,翩翩公子,白衣胜雪,出现在荒野大雨中,突兀,而又和谐。

绣娘誓,他脚上那双青梆白面的靴子绝对值三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被他随意的踩在一片泥泞中,缓缓行来。

展颜一笑:“谈姑娘,久违了。”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只为他绝美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