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谢开花一个蹲在树荫底下,眉眼寂落地望着荆山奔跑的背影。

话刚出口,又自我否认地摇摇脑袋:“怎么可能有这种药呢……”

谢开花却只是笑。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还很悠闲地在吹了记口哨,那柄小剑在他手上悬空转了个圈,宝剑有灵,出嗡嗡清响,似是欢快在笑,又似是主动邀战。

能做什么?谢开花用疑惑的眼神望住笑容淫|邪的田尉。

很厚重的声音,把暴跳如雷的王鹏一下子就劝住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阿姨忙摆摆手:“你们还有两个舍友都到了,你们也去吧。”

“那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她抬手指向远处广场上矗立的高大建筑物。远远望去,图书馆仿佛一本打开的厚重书刊,正当中的阶梯通道,就仿佛一支插在书页间细细的笔。

“荆山!”他也不去看那个老太太,当先和荆山打招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你也在这节车厢?”

那抓着他胳膊的女孩子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手上就松了,还禁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是灵气出体就有这样大的威势,胡绵绵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这样的人物,早已是传说里的传说;就算当今昆仑道场的掌教,在这样人的面前,也不过是个修练不成的小娃娃!

这谢开花到底是什么人物!

胡绵绵只想仰天长啸。要是早知道了,别说来迷昏荆山了,就是叫她出现在荆山身旁一百米,她也是不敢的……

心思电转之下,她一时间并没说话,再加上勉力压制□内暴动的元气和血气,更是让她满嘴腥甜,只怕张嘴就要喷出一口精血出来。但谢开花哪里理会她的难处,见胡绵绵不开口,脚下就更猛一用力,踩得胡绵绵脆弱的颈骨咯吱作响。

胡绵绵再也克制不住,樱桃小嘴一张,一口灿红的鲜血就喷到了谢开花的裤腿——只见谢开花的裤子在鲜血下如冰雪般消融,直到露出肌肤,血珠才沿着脚踝渐渐滑落。

“我——我——”

胡绵绵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张俏脸涨到紫:“谢——谢——”

谢开花眼神更冷地觑了她一眼,忽然又缩回了脚,胡绵绵立刻蜷起身体,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一边抬手捂住脖子。

她心神激荡之下,连人性都维持不住,头上倏然跳出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臀上也是绽出一条火红色的巨大蓬松的尾巴。

谢开花哼了一声:“臭狐狸。”他本来就对狐狸没有好感。

胡绵绵只有苦笑。

谢开花又转回头去,赶到了荆山身边。荆山还僵直地在那边躺着,双眼紧闭,两扇长长的睫毛垂落下去,倒把他平时生硬的面部线条,衬得纤细柔和许多。

谢开花小心翼翼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给他把了个脉——知道他是被妖术所迷,幸好荆山体格强壮,除了晕迷,也没有别的事儿。

谢开花心下微微一松,想到自己方才暴怒,又不由有些赧然。他们神仙大多清心寡欲,他更是没心没肺惯了的,哪里料到竟然会有这样勃然大怒的时候。只是见到荆山人事不知地在那边躺着,他就觉得紧张又难过。

他轻轻摸了摸荆山的脸颊,只觉得指下温润如玉,很想再摸上一遍。

好在后边胡绵绵的咳嗽声把他的色狼行径给止住了。

谢开花整了整脸色,觉得自己比较凶悍了,又重新站起身,转头看向胡绵绵。

胡绵绵已经从地上爬坐起来。她满脸无奈的苦笑,眼中更是水波盈盈,一派梨花带雨的美人受惊模样,让人看了于心不忍。但她这种样子,好看千万倍的谢开花都不在意,更何况这只作恶的狐狸精。

谢开花寒声道:“我没有耐心陪你在这边耗着。说,你想对荆山做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就算谢开花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荆山一个八尺昂藏大汉,被他说得好像是饱受蹂躏的柔弱小女子一样。

胡绵绵咳嗽几声,也不敢隐瞒,低声道:“我是,我是昨日收到师父密令——”

原来她本来在建师念书,也不过是为了入世修行。修界本来人、妖混杂,这几百年来,修仙者更是隐匿山林,不问世事,许多妖精也就大胆来到凡间,混迹红尘,磨练一颗道心。

胡绵绵修炼五百年得成正果,兴致勃勃来了建师念书。谁知昨日久不闻消息的师尊却飞鸽传书,命她接近荆山,搜索一番。

搜索什么?师尊没说,胡绵绵也一头雾水。但总归奉了师命要遵行,碰巧今天看到荆山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就出手迷了荆山——本来荆山身上阳刚正气搅扰不休,等闲妖精不能靠近,也是胡绵绵运气,趁着荆山跑得疲倦,才一举得手。心里还暗喜呢。

哪个知道却冒出来谢开花这种变态。

“搜索?搜索什么?”谢开花居高临下地问。

胡绵绵也是破罐子破摔地耸耸肩:“我是真不知道。”

谢开花心里就觉得不好。胡绵绵一身妖气凝练纯净,倒是个修炼正统道术的妖精,师父恐怕也挺厉害。难道她的师父也听说了荆山身上的命玉?

但命玉纵然天地至宝,也只有道祖听说,这世上还有哪个能与道祖一般?

“我,我这就回去,和师父传信说荆山身上并没有特异的事物。我以道心誓。”

胡绵绵看谢开花沉思,以为谢开花在想怎么收拾她呢,更是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慌忙做下保证,连师尊命令也顾不得了。

谢开花看看她,半晌哼一声,道:“总算你没有害人之心。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不会不会!绝不会的。”胡绵绵连忙摆手,表情要多正直就有多正直:“我们这一道,并不杀生……”

“嘴上说说罢了!”谢开花还是一张恶脸。不过说是这样说,他也看出来胡绵绵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杀人业力,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当下往旁边走过一步,指了指荆山道:“去把他唤醒!”

胡绵绵忙应了是,两腿颤颤地走到荆山身旁跪下,身躯渐渐伏下去——

谢开花眼睛倏地睁圆,一手伸出,隔空就拦住了胡绵绵。

搞什么!怎么唤醒荆山脸要凑这么近!鼻子都要碰一起了!

“你玩什么花样!”他心里有点难言的烦闷:“要你唤醒荆山,不是要你轻薄荆山!”

胡绵绵就尴尬地笑笑:“我往他身体里打入迷雾,需嘴对嘴吸出来,才不留半点痕迹、也不会对身体造成隐患……”

谢开花一听,哪里有这种道法的,更不肯信,气得小脸通红:“你当我三岁小孩骗呢!”

胡绵绵更尴尬了:“是真的。”

这项师门道法,她以前也施过几次,确实蛮——蛮特别的。但也胜在简单好用。

“不成不成!”谢开花只不肯让她去亲到荆山:“谁知道你要不要趁机吸取他的精元——”他把胡绵绵当成了聊斋志异里的那些美人妖怪:“你走!我来唤醒他就是了。”

不就是一门小小道法,哪里用得着大费周章!

胡绵绵也只好站起身。谢开花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的走吧。

胡绵绵得令,自然喜不自胜——她早就冷汗留了一背心了,赶紧地得回去换衣裳。但脚步一动,还是忍不住,终于小心翼翼问道:“小谢——学弟——前辈——难道是元神大成的地仙吗?”

谢开花没说话,只又挥了挥手。胡绵绵只好转身走了。

等到那只狐狸精走远,连背影也瞧不见了,谢开花才在荆山身边跪坐下来。

他看着荆山沉稳的面庞,禁不住嘀嘀咕咕地道:“真是只骚狐狸!所以说狐狸就没有什么好的。早知道当初就该震慑她一番。”一会儿又有些犯愁:“难道真的是觊觎命玉?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