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陷入自我厌弃的康熙直至戌时褪衣沐浴时,才被梁九功指出脖子上的吻痕。康熙一怒之下,顾不上外头凉风阵阵,围上浴巾走出浴池,冲至铜镜跟前。在亲眼看到那道痕迹明显的吻痕之时,面目顿时变得狰狞。

可葛尔丹在之前便无视康熙的容忍,频频骚扰清边界。如今火都烧到家门前了,怎会考虑康熙的调节。于是乎,就在康熙二十七年四月,葛尔丹挥兵东进,并上书与康熙,言曰:土谢图汗杀了自己的弟弟,又在议和会议上,与作为□喇嘛的代表的自己同坐高席、对等行事,实为无视西藏□喇嘛的权威。

胤祉本就无意怪他,此刻只是低声嘟囔道:“怪不得这书如此模糊不清。”

康熙细细观察胤礽的表情,又忆起敬事房处并无他的不良记录,想来胤礽对女人还是没问题的,便松了口气。转而道:“言及胤褆,魇咒之事你知多少?”

穆克登打开箱子,惠妃走进一看,脸色突变,手绢捂着嘴也掩不住她吃惊的表情。康熙的食指从她看到箱子的那一刻便开始轻敲在御案上,直至他敲了三下,惠妃才收敛了神色,对康熙道:“皇上,这是……”

康熙想起胤礽那句“另立太子”之言,顿时五味杂交。沉默半响才道:“继续。”

康熙越听脸色越沉,待魏珠话音落下,他问道:“有多少人目睹?”

康熙听此言,不由得皱眉,再细细斟酌,又在他言语中竟听出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便生起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斥责道:“你怎么说话的!”

“喳。”梁九功领命而去。

“谢皇阿玛。”胤礽回道,又见康熙没有接话的打算,忙凑了上去,侧头望着康熙问道,“皇阿玛可知道方才兵部尚书奏事前,儿臣说了什么?”

胤禟这才放心地走出来,左右看了看,确实无人才松了口气。

至此,使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们后脚踏出京城,康熙便举行了封笔大典,并盼着明年能轻松些。康熙二十五年整整一年,从江南科考案到查办明珠,从河道案到罗刹来使,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康熙钻进公务里,忙得晕头转向。

今年京城的冬季特别冷,早早地就下了雪。乾清宫的空心墙里烧着炭火,整个宫殿温暖如春。天气冷了,康熙也不愿跑去南书房,直接让人将折子送至乾清宫,又将乾清宫的门窗闭得紧紧的,自己坐在正殿里头看折子、接见内大臣。

康熙听到奏事太监的通报,微愣一会,“宣。”

“若按律法定罪,独揽朝政、排除异己、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随意拎出一条便可将之斩立决。九卿中也有言明珠当日于平三藩立有大功,着情将其圈禁即可。”康熙解释着,又朝胤礽问道,“你以为斩立决和圈禁,哪个更为合乎情理?”

胤礽小跑上去,用无辜的语气道:“皇阿玛您走太快了,儿臣跟不上。”

“去了也无用,于大人都被解职了。”。⑧ooxiaoshho

“不不,小人岂敢私吞。”李奇喊冤道,“小人是……”

“哼,昔日情分?我看你是看在黄白之物的份上!”明珠狞笑着,又转而定定地盯着他问道,“你真的和左必蕃只是口头上说说?”

康熙看着绣床上躺着的皇贵妃,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一手按着胸口,蜷缩着身子,看上去是在忍受心口的疼痛。早年她生皇八女时,康熙就知她心有疾。不久后皇八女夭折,又给她一大打击。自此,她的胸口便时常疼痛。

“皇阿玛息怒,儿臣知罪。”二人不敢再多争,叩道。

胤礽苦笑着褪下扳指,紧紧地握在手心。而后扬起手,欲将手中的扳指狠狠地摔在地上,可这扳指如生在他掌心般,怎么都甩不开,如他想放下又生了根般的不伦之情。

康熙倒没想到胤礽回如此反问,垂头见少年在烛光映照下的明眸定定的望自己,面上彰显的认真让康熙收敛了笑意,将视线转回御案,道:“若是不中意,给她送碗凉药,扔回敬事房。”

“嗯,继续盯紧了。”康熙抚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转而问道:“长公主先在何处?”

“梁九功,替朕更衣。”康熙起身,转而对索额图道,“你先退下,宣御前侍卫,朕要亲自去看看是何方蚍蜉。”

“你以为他们说的可有几分道理?”康熙见他合上折子,开口道。

这几日京城上下都充斥着悬挂彩画、布匹的人,将京城各条街道都装点得五彩纷然。相比下,宫里倒是安静许多。今年的万寿节孝庄几人都不在宫中,康熙便让惠妃简单着过。三月十八日这天,康熙一起床,见外头下着大雨,远见满朝大臣头戴雨冠,披着雨裳列队站在乾清门那头。

胤礽听这话,硬是梗了团气在胸口,奈何他怕闹到皇阿玛那没好看,只得呼了口气,走到汤斌面前,伸出左手,撇开头道:“请师傅用刑。”

四阿哥闻言,想若是再耽搁,师傅那头也该行刑毕了。便跪道:“皇阿玛既然不见,那胤禛便在此跪到皇阿玛见为止。”

康熙将弓箭递还给梁九功,摸着拇指上的扳指眯着眼看着那红色的靶心,耳旁是诸大臣附和的恭维话。康熙听多了也就麻木了,他心生一念,转头看着他们道:“诸位爱卿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我八旗马上得天下,想来诸位的骑射功夫也了得了。不若来一展身手,也让朕这些阿哥一观尔等的功夫。”

目送了两人,皇贵妃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了,又反应过来,这地不是她的承乾宫,又扬起笑容吩咐宫人让荣妃前来。

却不想徐乾学伸手拉住他,道:“高大人等等,徐某这方正要去明相处拜访,高大人可愿与徐某同行?”

康熙坐在御案前手里拿着本折子,摊开了却是一字都未看进去,索性将折子扔在一边,踱步至漏窗前,扯断了矮案上盆景的树枝,“梁九功,那魏珠现在何处?”

“嗯。”康熙点点头,又问道:“今日何时醒的?”

“有何不敢,”康熙转眼对胤礽道,“你去。”

胤礽心知自己有错,便边走边认错道:“阿玛,方才是儿子失态了。”

“平身,外头冷,你快进去吧。朕去宁寿宫看看皇额娘。”康熙扶起他,拍拍他的头道。

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胤礽摸摸大拇指上的扳指收敛了笑容。心想这两个弟弟倒是有趣,一个有些小聪明,另一个倒是稳重的很。如此聪慧的弟弟有事相求,他何不卖个好给他们?

“喳。”梁九功正要转身吩咐别人去御膳房,却又被康熙一言拦住了,“那是何人?”

“梁公公,我们二人是奉皇贵妃娘娘懿旨来的,说是通嫔娘娘快生了,麻烦梁公公跟皇上通报一声可好?”

“张朝珍所犯罪依律论处该当如何?”

如今他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为帝的生活,但他生性不愿主动与人亲厚。太子为他心尖之人,又每日相见,自是有所不同。其他几人,既然他们不主动亲近,他也干脆就这么继续疏远着。这么一来虽然他心中多有愧疚,却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性。

“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