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微愣了会,又用“你冤枉我”的语气道:“儿臣没有儿子。”

“没什么。”胤礽与之对视,坦言道。眼睛却往对方脖子上那道紫红色的痕迹瞄了瞄,心下偷笑不已,“若无事,儿臣便不扰皇阿玛安歇了,暂且告退。”

喀尔喀的宗教领袖哲布尊丹巴上奏,向朝廷求助,奏章言明:“我等败遁,尽弃部落牲畜而来,虽有所携,但难以自存。伏祈圣上俯赐宏恩。”

胤祉细细观察胤禛的神色,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他蔫了,一边用绢巾擦脸一边冲胤禛白了一眼,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要是爷起了疹子怎么办。”

康熙便免不了直言告诫道:“此事既涉及你,不插手为好,朕自有考量。”

“臣妾只是想在新年博个好彩头,便让胤褆去了。”惠妃道。

“奴才不知,奴才也是昨日一早才听闻的。”

胤礽不语,转而扫了眼身后围观的大臣,负手离去。胤褆冲着胤礽的背影微蹙眉,看着那几个朝鲜使臣,吩咐宫人道:“去请太医。”

胤礽沉默片刻,丢下一句“儿臣遵旨告退。”便离开。

康熙坐回原位,沉默片刻,才道:“宣。”

“不必。”康熙断然拒绝道。

待嬷嬷的声音远去,胤禟才从门后伸出个脑袋,问道:“侍卫大哥,我奶嬷嬷回去了么?”

“儿臣胤礽请皇父圣安。”行至离床前五尺开外的地方,跪倒。

康熙不置可否,将明珠的抄家清单展开,视线定格在“高士奇”三个字上,瞥了他一眼才道:“出去候着。”

“不是,儿臣许久未见皇阿玛,甚念圣体躬安与否,茶饭不思。让皇阿玛忧心了。”

康熙又宣来吏部尚书伊桑阿,道:“如今九卿之中,多有弹劾河道总督靳辅,朕欲将其收押入京,可事情尚未查明,不可贸然定罪押解,他好歹是一封疆大吏,朕有意让你前

德妃偷偷瞥了眼宜妃,也低头不语,正殿一时静若无声。康熙扫了他们一眼,负手离开。一直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的胤礽赶紧跟上,依他的经验判断,康熙现在八成极为不悦的,还是不说话为好。

“小人……小人交给赵大人了。”

“让开,我要去看额娘。”

“嗯,朕晚些再去。”康熙依言钻进被子里,道。

众人不敢再留,连忙退出。胤礽望着缓缓合上的门,舒缓了眉头,怔怔地望着套在大拇指上的白玉刻莲纹扳指,这是两年前他想皇阿玛讨来的一对扳指之一,另一个正套在皇阿玛的指头上。

康熙闻言,沉默了会才沉言问道。“可知对方是何人?”

“平身。”康熙下马道,“山上的情况如何?”

康熙将视线从折子上转移出来,满目目的地扫着屋子的每个角落。直到看到趴在书桌上眼神呆滞的胤礽才停下,顿时心底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面上却不露神色地说:“胤礽,你过来看看这折子。”

东暖阁的窗户为木刻漏窗,进不了多少光。今个外头的天阴沉沉的,里头只好点上蜡烛。望着飘忽不定的烛光,康熙拉了拉耷拉在身上的睡衣,打着哈欠想今个没有折子没有公文,可以睡个回笼觉了。

胤礽见他说着说着就要起身向门外走,连忙起身招招手道:“欸,等等。本宫答应你便是。”

梁九功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起了身向乾清宫而去,暗想这事还得跟皇上说一声,若是跪坏了儿子,皇上还不得迁怒于他。不想康熙闻言依旧是不抬头,道:“他想跪就让他跪。”

箭亭外,诸皇子见康熙一行人前来,都放下弓箭,领着各自的谙达上前行礼。康熙依照惯例,吩咐他们纷纷上弦拉弓,康熙在后头视察每个人的进度。最后一步就是康熙亲自上阵为他们展示一二。

温僖贵妃见皇上不愿多言,也不再多话,随着康熙到了翊坤宫。入了正殿,只见几个嬷嬷围在贵妃榻周围,上面坐着一个孩童。见康熙等人来,纷纷跪下行礼,而那孩童只是站起来对康熙作揖。

徐乾学闻言,心下想,高士奇自入南书房后,朝廷事无巨细他无不知晓,今个圣上先宣他后宣自己,他所问之事必与李光地有关系,说与他又何妨,当下便一边摆出笑脸道:“高大人此言倒是逾越了。”一边暗里拉过高士奇的手,在其手心写下一个“师”字。

“是奴才管教不严。”梁九功跪道。

康熙听他略带糯糯的嗓音,回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淡淡道:“朕来看看你这住得舒坦否。”

不经意间,其他人都纷纷跑来凑热闹,把这角斗场围得个水泄不通。就在两人坚持不下的时候,德璟身形不动,脚却突然向后撤,胤礽的左脚失去了顶力,有些晃动,却很快站定了,借机右手力将德璟翻倒在地。

“喳。”索额图依言后退一步,如果他抬头仔细看就能现康熙不停抽动的嘴角和漂移不定的眼神。所以康熙之所以捂着胤礽的嘴,就是怕胤礽把笑声传染给他。

胤礽觉得拍够了,摸着自个红有些疼痛的手掌,冲何玉柱哼了一声,也不愿跟他说话了,嘟着嘴走入西暖阁看书去。

“行了,两位弟弟若是无事,便跪安吧。”胤礽扫了两人一眼笑着说道。

梁九功闻言走上前去将两位大宫女和那奏事太监带到康熙跟前。

“还在日精门外候着。”“哼,跟咱家来。”梁九功转身前还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命令道。

遣走了马奇,康熙眉头不见舒展,他每日批改的折子里有多少弹劾的,在京和各地的御史的参本不计其数。满朝文武,京官牵一动全身,地方官天高皇帝远。御史弹劾的贪官污吏不过是沧海一粟。

火光中,康熙扫视了一圈坐在靠近御筵几排的几个儿子。说实话,这几个儿子虽长相也就那样,但气度多少是沾染了些高贵之气,颇有鹤立鸡群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