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最不耐听这种敷衍之言,皱眉冲高士奇道:“今日之言,仅朕与尔等知晓,爱卿还顾及其他,不肯之言吗?”

胤礽白了他一眼,深呼吸了几口,才皱眉道:“宣。”

他这么一说,康熙倒是更好奇了,便看着那小太监问道:“把你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皇上,您可要先上行馆休息片刻?奴才这就让人去传那防守尉来。”明珠上前询问道。

其实京畿这块平原不是很适于做农作,常年冬季干旱、春秋季水涝。但因为京城人口众多,需要的口粮也多,仅仅依靠漕运解决京畿地区数十万人口的粮食问题明显是不可能的,所以从元代开始,这里便划分了大片区域用于农作。

胤礽望着两人粘着水珠的官帽檐口,勾唇宽慰道:“两位大人当值归当值,可要保重身子啊。”

跪在后头的心裕率先起身朝宣旨太监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劳烦公公跑着一趟了,不若进屋歇息会,坐下来喝口茶?”

不多时,梁九功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皇上,索额图大人正在外头侯着。”

所谓捐纳,即平民通过捐资纳粟来获得官职的一种手段。文官捐纳制始于康熙十三年,当时康熙立此度处于两方面的考虑:一为是年三藩之乱,军需所要国库尚不足,便暂时开此制。二为网罗各路人才,补充科举不及之处。

“嗯,朕要说的就这个。”康熙起身跨过地上的水渍边走边说。

这几只幼崽长得不像老虎,倒是长得像猫,从张开的嘴看牙齿都没长出来。康熙把手指伸入一只幼崽的口中,它的舌头上的肉刺还未长出来,除了摸上去比人的舌头粗糙之外没什么不同。

“儿臣胤礽(胤褆)请皇阿玛圣安。”

“臣妾请皇上圣安。”温僖贵妃趴在床上垂眼请安道。

父亲的孝陵位于南起金星山,北达昌瑞山主峰的中轴线上,其位置至尊无上,规模浩大、气势恢宏。其所处位置也算得上是一块无论是风水还是景观都上等的宝地,北有昌瑞山做后靠如锦屏翠帐,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芴朝揖,中间有影壁山做书案可凭可依,东有鹰飞倒仰山如青龙盘卧,西有黄花山似白虎雄踞,东西两条大河环绕夹流似两条玉带。群山环抱的堂局辽阔坦荡,雍容不迫,真可谓地臻全美,景物天成。

“胤褆参见太子殿下。”大阿哥单腿打千字跪安道。

总的一番走下来,康熙是心绪复杂,胤礽是满心愉快。不过,既然一年难得如此空闲之日,康熙也不完全打算让自己耗在这。他拉着胤礽进了侍卫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去了城西的城隍庙市。这里是京城的古董市场,据言是:彝鼎之曰商周,匜镜之曰秦汉,书画之曰唐宋,珠宝、象、玉、珍错、绫锦之曰滇、粤、闽、楚、吴、越者应有尽有。

但满朝文武上百人,总有人是特例。例如,现在康熙手中的折子里写着:“臣资质蠢愚,了无才藻,独从少为六经性理章句之学,粗有纶绪,穷海末儒,蔽于聪明,局于闻见,四十无闻,没身为耻。承圣上隆恩,为官四十余载。臣今年岁已高,体渐不愉,恐无能再为圣上效力,希图回籍。”

胤礽明显不知道父亲的想法,照旧跪下请安道:“儿臣胤礽请皇阿玛圣安。”

康熙一上步辇,就忍不出心里的一直压抑的呕吐感,任由自己“放纵”一回、漱口,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到达行馆时,康熙已经觉得好很多了,简单地用了午膳,出于行程考虑只好再上船赶路。

不过,不等康熙脑筋脑汁想多久,梁九功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皇上,这是太子的信,今天早晨到的。”

皇贵妃侧目望见康熙不知所思的模样,嘴角扯开一抹笑,开口道:“皇上,妹妹既然有喜了,那便恩准她回去吧,这儿有臣妾便好。”

康熙考虑了会,觉得皇贵妃言之有理,便起身道:“既然如此,朕就送贵妃回去吧。”

皇贵妃愣了愣,见康熙已经领着温僖贵妃走到大殿下方了,也起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目送了两人,皇贵妃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了,又反应过来,这地不是她的承乾宫,又扬起笑容吩咐宫人让荣妃前来。

准确得说,如今温僖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算得上是康熙真正意思上的第一个孩子,由此,康熙便多了几分好奇。而温僖贵妃见康熙瞥着她的肚子,便开口笑道:“皇上,臣妾这肚子,要三个月才能显怀呢。”

康熙闻言,如被人抓到狐狸尾巴般,生生移开目光,看着前方道:“朕知晓了。”

温僖贵妃见皇上不愿多言,也不再多话,随着康熙到了翊坤宫。入了正殿,只见几个嬷嬷围在贵妃榻周围,上面坐着一个孩童。见康熙等人来,纷纷跪下行礼,而那孩童只是站起来对康熙作揖。

康熙望着他,估摸着这么小的孩子是跪不下的,又见他睁着大眼望着康熙说了句:“皇阿玛万安。”

他一言说得很小声,康熙听得不真切,便走近了几步。只见这孩子随着他的移动头也跟着动,康熙顿时觉得这孩子可爱得紧,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不想他后退了一步,让康熙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是收回好还是放下好。

一时大殿的气氛有些尴尬,温僖贵妃见状,也跪下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胤俄一言打断,“额娘不准别人摸我的头。”

康熙闻言,也不管其他人了,看着胤俄问道:“为何?”

“儿臣不知。”胤俄道。

一旁的温僖贵妃稍显尴尬,出言解释道:“皇上,臣妾是怕摸多了,这孩子的头不圆润了。”

康熙闻言,颇为神奇得望着温僖贵妃,暗想这钮钴禄氏的脑子果然奇特,又见其跪在地上,出言提醒道:“你既有孕,便少跪一点。”

“臣妾遵旨。”

康熙也不管贵妃了,走过去弯腰抱起胤俄,在手里掂量着,暗道这孩子还挺重的。倒是胤俄生怕摔下来似的,伸出手臂环住康熙的脖子。

胤俄两手腕上的铃铛银手镯随着他晃动着的手臂出清脆的响声。引得康熙好奇得望着他的手腕,这铃铛银手镯康熙好多年都不曾见到了,如今一看倒升起了几分怀念。空出一只手拉起胤俄的一只手腕,这手镯只比胤俄的手腕大一些,也脱不下来,康熙只好将就着捏着它把玩着。

“皇阿玛想要儿臣的镯子。”胤俄晃着另一只小手,眨巴着眼说道。

康熙听着他肯定的陈述句,暗自咽了咽口水,反驳道:“不是,朕好多年没见着了,自是有几分好奇的。朕的乾清宫还有朕小时候带的。”

“嗯。”胤俄听他解释着点点头,也不摇晃手腕了,老老实实搁在康熙肩上。

康熙见他信以为真,心底松了口气。抱着他玩了会,康熙觉得手有些酸了,就把胤俄放下,嘱咐温僖贵妃好好安胎,离开了翊坤宫。

不知是否因为孝庄身体不适,今个虽是天气不错,在宫后苑赏景的妃嫔也不见了。平日里热闹的宫后苑此时悄无声息。如此一来,康熙远远便听到了假山后头隐隐约约的声音,一个女人在叫八阿哥。

康熙走近了几步,转眼见一个女人曲着身子为胤禩整理着衣服。两人见康熙,行礼道:“儿臣胤禩请皇阿玛圣安。”

“臣妾请皇上圣安。”

康熙见过八阿哥几面,而对这位宫妃却没什么印象,他抬手道:“平身。八阿哥为何在此?”

一旁的宫妃似乎怕康熙责怪于他,出言道:“是臣妾带八阿哥来的。”

宫妃一出言,康熙这才觉她与胤禩长得相似得很,心下了然,这便是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了,康熙想了想,无话要说,便直径转身离开了。

这边依旧在乾清宫东暖阁“做贼”的胤礽听到门外传来靴子踏在地板上的轻声响动声,心跳稍快了,赶忙合上折子放回原位合眼躺下。

康熙走到床前望着胤礽的眼皮一动一动的,心知他未睡,侧坐在床舷上出言道:“既未睡着,何须闭眼?”

胤礽闻言,睁眼挑眉道:“儿臣在闭目养神。”

“得了,瞧你得意的。”康熙嗤笑,接着又正色道,“有件事,朕要问你的想法。”

胤礽见此,坐起身作揖道:“儿臣恭听皇阿玛圣言。”

“朕若是给你换个师傅,你可愿意?”

“几位师傅对胤礽教导颇多,胤礽心怀感念。但若是撤换,胤礽也无异议。”

胤礽一言倒显得有几分不太愿意,这让康熙有些为难了,思索片刻,起身道:“朕会斟酌,你先歇着,朕去南书房看看。”

他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了句:“对了,你可记得你小时候带过的银镯子在何处吗?”

胤礽眨着眼想了想,回道:“好像是搁在毓庆宫的西暖阁了。”

康熙又想了想,若是把胤礽的要过来,多少有些不妥,还是转身道:“朕知道了。”

“儿臣恭送皇阿玛。”胤礽望见康熙又走了,皱着眉低头拱手道。心下暗想皇阿玛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