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早知这两人关系从来就不好,奈何他在胤褆小时候就教导他要尊重太子,但儿子的脑袋是他自己的,他爱怎么想岂是康熙能管得着的。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胤礽肯定也不是“好东西”,只是康熙素来溺爱他,自是不愿因为这种事数落他。但由此胤礽倒是变本加厉了起来,不止是待胤褆,对其他兄弟也是亲厚不足,疏远有余。

温僖贵妃看到他手上托着的银盘上那块刻着她名字的赍牌时,微张了张嘴,又回过神,说:“吴公公,这是……”

“绶者,绂维也。二哥取名依旧是别有深意。”康熙扯出一抹假笑,看着前方说道。

“喳。”

康熙十二年开始的平定三藩之战,前后八年。然后是对台湾用兵。耗费了大量钱财。各地物价是直线往上涨。如今三藩和台湾两地战事已经平复,整个康熙二十三年都处于经济恢复期,各地物价由高转低。

康熙着实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声音的主人深吸了口气,没等他看清对方奇怪的神色,对方已经跪下道:“儿臣胤礽请皇阿玛圣安。”

转而一头扎进奏折里奋战起来。既在宫中,批复奏折的程序也与之前的不同,看过后分作三类,交予奏事官诵读给各部的信使,之后再送回来。康熙再次抬头看外头时,天已经微亮了。这时,梁九功来报:“皇上,太子殿下在外头候着呢。”

想到这,康熙还是疑惑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到底去哪了?说不定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里,说不定现在正跟在自己身后。康熙的眉头一簇,嗯?跟在身后?他忍不出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头望一望,空空如也。

在外头站了一夜的梁九功披着一身露水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万岁爷靠在椅子上,身形极为怪异。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就见康熙对招招手。赶忙过去扶着康熙坐正了身子。

康熙望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那边的“嗷嗷呜呜——”的叫声转移了他的视线。康熙看着这几只在襁褓里张着嘴的样子,寻思着它们是不是饿了。

“拿点羊奶过来。”

这几只幼崽长得不像老虎,倒是长得像猫,从张开的嘴看牙齿都没长出来。康熙把手指伸入一只幼崽的口中,它的舌头上的肉刺还未长出来,除了摸上去比人的舌头粗糙之外没什么不同。

“皇上,羊奶来了。”梁九功托着盛着羊奶的提壶递予康熙。

他接过提壶,悬在它们张开的嘴巴上方,一倾斜,羊奶顺着壶嘴倾泻而下,流入它嘴里。梁九功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哪有您这样喂奶的。所幸它还比较配合,竟然没有被呛死。

胤礽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皇阿玛提着一只东西——走进了才看清,一只老虎?

“皇阿玛,那是老虎?”

“嗯,密林里现的。”

“林子里岂会有老虎幼崽?”胤礽凑过去好奇地看着这“猫儿”。

康熙不答话,只是垂下眼抿了抿嘴。

胤礽好奇地伸手挠挠它下巴上的毛,它动了动头“呜呜——”的叫着。康熙看看外头的天色已是黑了,将手中的幼崽递给梁九功,握着胤礽伸向小老虎的手腕,“勿要再闹了,蹲下来,朕给你上药。”

胤礽点点头,把额头搁在康熙大腿上。康熙拨开他细长的小辫子,昨天红肿的包包现在已经看不出颜色了。摸上去有点软软的感觉,应该是皮下水肿的关系。

“还疼么?”放下药,康熙抚着他的小辫子问。

“唔嗯。”

“皇上,晚宴的时刻到了。”梁九功在一旁提醒道。

康熙拍拍胤礽的背说:“你先出去。”

胤礽抬起头后退一步跪道:“儿臣遵旨告退。”

“梁九功,晚宴后让穆克登在行宫候宣。”康熙整着头上的帽子说。今日他在猎场所遇之事需彻查到底。一般来说,为留种,放出来猛兽多为公兽,何况是这样一只将行生产的母兽。不管怎样,他都要治这海户总管一个“失职”之罪。

晚宴设在扎营地之前有一块宽敞的空地,其性质不过是狩猎后的庆功会。空地中央燃烧着一樶篝火,所有的战利品都摆在篝火后头。这些兽肉多为鹿肉,剥皮留肉,一部分送往太庙和奉先殿祭祖,一部分留下当晚食用。

糜子酒、豆面卷子、糖缠端上席,烤好的鹿肉、鱼肉也盛上一大盘,素菜则是宫人采回来的菌类。众人就着糜子酒在火光下大块吲哚。在入关之前,满族和蒙古那边差不多,捕鱼、狩猎、采集是主要的生产方式,食物也多是鱼类、兽肉及野生植物。入关后,宫中的吃食引入了许多江南菜品。总而言之,今晚就是一次传统的满族宴会。

火光中,康熙扫视了一圈坐在靠近御筵几排的几个儿子。说实话,这几个儿子虽长相也就那样,但气度多少是沾染了些高贵之气,颇有鹤立鸡群之姿。

原本的康熙不知是否因为小时候被顺治帝的疏远了,以至长大后对自己的诸子格外关切。虽几位皇子幼时养于内大臣家,但自回宫后康熙对他们也算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可自从他来了之后,因着忙着对付自己的事,除了胤礽,其他几个儿子他多有疏远。

如今他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为帝的生活,但他生性不愿主动与人亲厚。太子为他心尖之人,又每日相见,自是有所不同。其他几人,既然他们不主动亲近,他也干脆就这么继续疏远着。这么一来虽然他心中多有愧疚,却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性。

第二日一早,康熙将那几只幼崽交予圈养之处,回了宫。昨日翰林测试的试卷已经摆在御案上。翰林院虽是文职,且无文学撰述之责,可以说是较为清闲的职务。但因与皇帝距离较近,升迁较容易,待遇也多有优待,如果说笔帖式是“满洲八旗的出身之路”,那翰林则是“汉军八旗的出头之路”。如此一来,谁能保证翰林院那近三十张吃饭的嘴个个都是饱学之士?

康熙看了看御案上那成堆的奏折,考虑了一下,还是让梁九功去找了个免费的帮手。

“胤礽,这是昨日翰林院所有侍读学士集于保和殿测试交上来的试卷。你看看,分出优劣,不需排次序。”

胤礽丝毫不知上头那人偷懒的小心思,一脸正色地接过试卷坐在御案侧边的小案桌上开始翻阅,康熙也收回视线,专注于折子上。一时屋里只剩呼吸声和碾磨声。

“宣户部尚书科尔坤觐见。”

康熙一言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虽是对梁九功所言。一旁坐着的太子却也起身,跪道:“皇阿玛,恕儿臣先行告退。”

他宣召朝臣商议政事,太子本该避嫌,但康熙转念一想,便言:“不必了。”

“儿臣遵旨。”胤礽起身回到座位上,提笔的手紧了紧。这南书房为政要之地,未有皇阿玛允许未有人敢靠近。就连他也望而却步,今日也是他第一次入内,皇阿玛此举意欲何为?

其实康熙想让太子早点接触政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方便自己引导他,胤礽素来聪慧,想是能应付得来的。

“奴才科尔坤叩见皇上圣安。”来人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

“免礼。爱卿所奏之事朕已阅及,爱卿可有选定的日子?”

“奴才私以为,二月上旬几日皆可,还请皇上定个日子。”

“那就二月初一吧。”康熙随便点了个日子,又问道,“爱卿初到任,可有不习惯之处?”

“奴才未有不适之感,谢皇上关切。”

“嗯,这选秀之事,一直由户部操办,爱卿若是有不明之处可翻阅户部卷宗。退下吧。”

“喳,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