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哼一声,众人都现她的汉话已是如此像回事。“纠正一下,是金人和宋人,保国派和入侵派的打架。”

一根筋的流月还要问,人徙一句话把她顶回去:“空音死了!”手中还紧紧握着空音的绝笔,上面只有两句话:

听完以后全府上下都唏嘘,人徙和流月便要留下他,更何况其非一见,就搂着哭个不止,简直成了孩子的娘了。溪源满脸是泥,大眼睛却转了一转,停到人徙身上,走到她面前行了个女真大礼——单膝跪地,左手扶膝右手下垂,低头严肃说道:“既然昌克赤归你管,那我也归你管,长大了,我替你打仗!”

流月想着一直以来的想念和吃的苦头,人徙却在这里背着非儿风流,本就怒火冲顶,再加上见这风流女子居然说她是草民,情绪再也掩饰不住,从背后迅拉过一支箭开弓冲着空音就射了过去:

几位姑娘怔了一下,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吴衡知道人徙的来处,一听这话不禁哈哈大笑。他一笑,人徙不乐意了,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推到姑娘怀里,俨然一副当家的样子命令道:“这位军爷头一回来,不知规矩,姑娘们给我伺候好了!”

他说的倒是实话。自从两边一边丢了一条人命之后,相隔三条街的蔡府和昱王府简直是公开的针锋相对,水火不容。自己府上的人不能出现在对方府上附近,否则不是身上刮了伤就是扭了胳膊摔了腿。不过,这都仅限各自的小厮仆从之间,蔡京对此不屑一顾,人徙见了对方的人往往以礼相待,看得手底下的木格等人十分不服气。

平江城有外城、子城两重城墙。外城仍是南北长的长方,城内外均有壕,北、南、西三面各一城门,东面二门。每门均水门、旱门并列,除南门外均无城楼。各城门均不相对,无穿城直街。街道均取南北或东西正方向,呈丁字或十字相交。北半部为居民区,采取南北街和东西巷的布置。街巷多与河并行,水6参差。

“我都知道,所以也没来扰你。”孙氏拍着她的手,“此去可安分些,别再惹事!好好活着!”

人徙伸出一个手指,朝她露出以往自信明亮的微笑。

“你当是玩笑?!”人徙着了魔般,双眼都红,抽过剑来抵住童贯的脖子,顿时血珠乱冒,“我要太师回去如实讲我的功绩,记住,是如实,不是什么过场子拿功劳。至于怎么圆这个你自己弄出的漏子,你自己想。”

秋兰见陛下不在,松了一大口气,黄叶海在几位太医面前装模作样诊治一番,开了药方。太医随即散去,彩灵忙关了院门,轻叫道:“娘娘,

夜色如稠密的大网。一切静悄悄的。而就在城东门处,城门大开,快涌入大量士兵。他们屏着呼吸一般,除了整齐而故意降低的脚步声外,只偶尔听见一两声轻微的马鸣。待全部军队涌入,城门缓缓关严,上了三重大锁。水门紧闭,而城中的大门除了北门以外,都关得一只鸟都进不来。

而此刻在城外,金文虎穿着久违的盔甲骑马急行在前面,带领苏州城约四万驻军向东边的昱王军军营袭来。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杀进营地时,现营地空无一人。金文虎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跑了?能跑到哪去?”

“大人!看马蹄印!”

众人循声拿着灯照地下,沿着脚印和马蹄印一路追到东门,才现进城了。

“进城了?哼,这王爷还算聪明着,知道我们要来。八成是让王军在王府附近保护去了。”金文虎笑了笑,满脸横肉堆到了一起。他拿着官腔从门外往门里喊,让守门的开门,可是里面静悄悄的。“睡着了?”金文虎一脚踹到门上,“走,去其他门叫!”

可驻军气喘呼呼地跑了一圈才现,南门和西门均无人应,又跑到北门,现大开,连声骂娘,四万军队急匆匆涌入,一个轻骑跑到蔡京的府邸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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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军队跑上寂静黑暗的街道,拥挤着往昱王府跑。可跑了两步,金文虎现有异样。这平江城,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安静,这么黑?

平江人乐天,爱笑爱闹,平日里就算深夜,也是有聚在街上下棋喝茶的,还有卖东西的。可如今都是夏夜了,怎么连一个乘凉的都没有?

“停!——”金文虎连忙喊停,可是有点晚了。

他们正处在北城居民区,大大小小的房子住得全是平民。就在此刻,各个房子突然次第亮了起来,从院墙上射出大量弩箭,顷刻间街上的驻军连声惨叫,倒地者众多。金文虎气得跳脚,连忙命人把院门都砸开,进去杀人。可刚喊完这句命令,附近的大小院子突然院门开启,出来一些平民,两手空空,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门。金文虎让他们让开,他们像没听见一般,就是愣愣站着。金文虎手下的士兵着急,拿着刀就向一个老头头上砍去,金文虎一巴掌将他打翻,骂道:“连庶民都杀了,蔡老头怎么向朝廷交代?你个吃货!”

不让杀平民,但平民挡门,有人上去拉,老头媳妇均作晕倒状,嘴里喊道:“你杀我了,我要告官”,一时将金文虎气得无可奈何。僵持之间,他的士兵已损失过千。无奈,金文虎只得放弃,命人快跑离这埋伏之地。众人冒着箭雨,哎呦着向前奔逃,以图冲到王府,擒贼先擒王。

平江城河流众多,参差于小街之间,因而当驻军沿街跑时,就等于沿河跑。等跑离居民区,离人徙的王城不大远时,金文虎好容易喘了口气,准备歇一下。可耳里突然灌进了水声,放眼朝河里一看,从大小桥梁的阴影下涌出了不少小船,看样子是渔船,可又不太一样。船内,一身黑衣的孟元冲紧张地指挥着船夫通过船蓬两旁的孔摇着桨,一边指挥旁边的平民利用故意留出的洞往岸上射箭。此种船原是渔船,经过他和船场的师傅改造,将船全部封闭,只留各种孔洞,船蓬也加厚了一倍。岸上士兵“哎呀”连声,众人这才现那些小船里不停地往岸上射箭,虽准头都相对不太高。金文虎一怒之下令众人反射,可朝黑黢黢的船射过去,只听见箭打在蓬上的闷响,丝毫没有人掉下来。街道狭窄,无从躲避,一大堆人挤在一起就像活靶子,不一会金文虎四周的尸体一开始绊脚了。而南边方向,突然响起了马蹄声,从昱王府方向涌来了身着青蓝布衣或铜色铠甲的王军,约有一万来人,他们迅冲入敌阵,与驻军打在一起。因为地方太小,身边不是敌就是友,因而死伤都很快,不一会连河里都是尸体,双方血流成河,各有损失。

吴衡拿着一把长剑,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刀,与金文虎肉搏。两人都是军人,都有打斗经验,因而一时不分上下。战了几个回合,吴衡胳膊鲜血直流,而金文虎大腿上全是血渍。吴衡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而金文虎还是久经沙场,越战越勇。眼看刀就要砍到自己的脖子,吴衡飞快拔出腰间短刀,往金文虎脚上一扔。

“哎呀”一声惨叫,那曾经被人徙射中的脚又插上了一把短刀,疼得他撕心裂肺。吴衡趁机往他两个小腿上一砍,金文虎支撑不住跪地,他一时走不了了。一看大人被打败,驻军士气大落,渐渐露出败像。

而此时,在昱王府,大门大开,小路旁全是尸体,更触目惊心的是前厅门前,尸体堆了一个小山,最上面,木格年轻的脸苍白着,那露出的一只眼睛,紧紧闭着,永远不会再睁开。

昱王府全体仆人随从侍女连带黄医生在内一百来号人全遭灭门!

蔡京让金文虎把兵给他留下一万,在流月把兵力都用在拦截驻军时,带着这一万人偷袭了王府。当时王府只剩下五千守军,流月奋力抵抗,独自杀伤敌人二百有余,可措手不及又寡不敌众,最终不剩一兵一卒,而蔡京还留一千人,大大方方进了王府。

此时在前厅内,一圈士兵围作一个圈,蔡京安然坐在一张扶手椅内,手捧茶碗,冷笑着看着地上的人。

秋兰和其非被绑着双手被迫坐在地上,身旁士兵手中的刀就在她们头顶。曹辅因抗拒回答蔡京的任何问题而被拷打晕过去,而流月,则被两臂平摆绑在厅里的大红柱上,穿着人徙亲手赠与她的湛蓝长褂,上面是金色的四爪龙,同人徙穿的一套深红金龙的一模一样,是人徙要把她当自己人的见证。如今这件褂子上已没有一处完好,全是伤痕,破处露出血痕,流月一张脸上也是到处是血,只眼睛还是那双带着戏谑眼神的眼睛,鞭子抽在她身上,她一声不吭,只抽得狠了,才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闷哼。可光是这偶尔的闷哼,已经让一旁的其非哭得几乎晕过去,秋兰也痛哭失声。

蔡京看着鞭子手挥舞长鞭,听着鞭子着肉的声音,满意地眯了眼道:“太痛快了,只是你们王爷看不到,不然更痛快了。快一年了,看着你们起房子,变税法和田法,收买民心,我都忍着不动声色,就是要给朝廷一个灭你们的理由。”

“如今,这理由已到了京城了。”蔡京站起来,直视流月那双不羁的眼睛,“我已上报京城,说你们王爷谋反,说连我家都被你们毁了。你们好看的王城和收买民心的举动恰恰成了明证。而你带来的金军投奔,还又成了另一个好说的证据。你们王爷是聪明,猜着我等着这明刀明枪的一天,可还是嫩了些,不知道他的王府已成这个样子,而他最爱的爱将如今被抽成了血人。这个事情,就是谁赢谁可以到陛下那里说嘴,她有把握赢,可她还是输了。”

流月还是一声不吭,只偶尔向蔡京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蔡京笑了两声,“我就想看着你被我活活折磨死,才消了我胸中的闷气,谁让你们王爷不在呢?不过就是他不在,我才觉得是进攻的好时候。”

说话之间,他命两位鞭子手加入抽她的行列,一时间三名鞭手一起抽向流月,劈啪声震天,其非嘶哑地哭喊着:“放了她,你们放了她——!”

无人理她。三个鞭子手使劲挥舞着手臂,鞭子到处飞舞,也许是使劲太狠,啪地一声抽断了一根绳子,流月使劲一挣,从柱子上摔到地板上,头散了。虽说松了绑,大概也是到了极限,摔到地上微微动了两下却爬不起来。蔡京大笑,命人换个方法,拿刀凑近她,一刀下去一片肉就掉了下来。其非终于哭晕过去,秋兰抱着她不敢动。

流月已动弹不得了。就算没被绑着,刀刮在她身上,她也只是哼一声,身体感受疼痛时就弹一下。但她在等。

过了半个时辰,流月的一只胳膊已露出了骨头,她闭了眼睛。就在这时,外面喧闹起来,蔡京命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去的人没回来,蔡京正要亲自去看,只听流月喃喃说了什么,只听出个“很重要”,便问她嘟囔什么。

流月歪着头看着他,喃喃道:“不行了,放了我们,我告诉你昱王的大秘密。”

蔡京道:“反正她也会被陛下抓起来,听不听都一样。”说话间看着流月的脸及散开的长,一时怔住,半天才接着道:“你不会是个女人罢?”

流月扯开嘴角艰难笑了一下,“不听你会后悔的。”

蔡京便道:“那你说说看!”

流月张着嘴嘟囔,却怎么也不出声。蔡京看看她喉咙间的鞭痕,摇摇头走近她蹲下听她说。可还是听不见,便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就在这一瞬间,众人看到流月的眼睛突然睁大,头猛地动了一下,蔡京突然一声大叫,翻倒在地,众人忙去看,现他脖子里插着一根短短的铁簪,旁边的皮肤上全是血雾,流月又吐了两口,含糊不清用一直以来的轻松腔调说道:“非儿,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口气了,都吐在这老东西脖子上了,真亏。”话一说完,已是气息微弱,闭上眼睛再也不动了。

那最后两口唾沫,已全是殷红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小月子不行鸟。。忆儿马上就回来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