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着将那玉环往左侧一推,原来那匣盖无甚奥妙,薄薄一片抽出,匣子上方现出一轮罗盘来。

这从小就讨人嫌的小孩看来是同纪陶学了个彻底,极讲这许多莫名江湖义气,现在他手中这个女人的性命,才是挟制她的唯一途径。

唐糖沿着河岸线,往相反的方向游去。

当手见她倒是懂他们店规,大约的确是遇了难处,便实以告:“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但须得待掌柜在在时才能作数,不然随便来个有签章密符的就能赎当,还是不保险的。开当铺的最讲一个信誉,正主来的时候我们用什么赔人家?”

纪陶虽然莫名,却也无心理她,一意寻那掌柜,掌柜正忙着,唤他少等,捧来一颗小石头、一本小画册递给赵思凡:“二位先挑个镶嵌的式样,既是田公子的朋友,在下自当尽心尽力。您是……”

“怎的吃独食。”

秦骁虎许是一路也听了不少纪二恶名,秉着礼节致意道:“原来您就是小包……糖糖的……呃,纪大人幸会。敢问您怎知我家那么多事?”

“明瑜驸马……”

裘宝旸听了唐糖的话,却是更往伤心处想,眼睛一抹:“我夸我兄弟二哥恼什么!二哥不曾看过纪陶办案,心里总瞧不上他干的事,也是难怪。纪陶这个人办事最讲实据,若非确凿的证据,绝不肯轻易采信;想是较真的性子使然,故而他八字没一撇的事,也绝不肯朝外说。”

“那你觉得什么人才最信鬼神?”

说罢干脆上前将他往榻上一推,纪陶闷声一呼痛,这才将身子慢慢趴了下来。

不过,前头会动的那是什么?小糖糖心底好奇,潜近了想看一个分明,不料那条鱼一般的东西一下又滑远了。

“我前番说要包养……哦,其实前年你来我家,我就曾同你说起过的,我家后山有处宝藏?那是我的地盘……”

赵思危临行前他曾特意嘱咐唐糖,救出曹小姐即告功成,无谓再流连他物。

唐糖好气又好笑:“没事!你也太贪玩了,在方才那种地方,你玩的什么苦肉计?”

“糖糖,我一直想……”

“殿下真是狠心,不过,倒也坦诚。”

如今她连一心要做的事都失却了,望断天涯,寻不见家。然而屋外的朝晖是金色的,云形永在变幻,天地之大,一路往西跑至荒境,想必总能寻见一处容身之所。

黑衣人丝毫未理,他一直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漆黑难辨的眼。此时他取一短匕抵着裘宝旸咽喉,双眼望的正是纪二!

“糖糖好生招待你家上官,一会儿西院再见,裘大人回见。”半是揶揄,半是认真,说完也不待唐糖答应,居然就要走。

纪鹤龄听闻唐糖竟是替了他那个混球孙儿过来请安,只道他们已然和了好,欢喜不迭:“臭小子让你一人过来,自己又在做什么?元宵佳节别告诉他手头还有什么混账公务。”

“怎么?”

那女子无奈摇头:“当日我一入这个地方,那件东西尚未能得手,我便被永久困于这个罩子里。我在这个罩中过得浑浑噩噩,手脚已是坏死不得动弹,活得早就不人不鬼,救得出去又有何用?即便有他护着我,思危又会饶过我么?更不知此物如今……还在不在,我实在是无颜面对于他。”

“我方才的意思是,地图全都记在了心里……”

威?唐糖倒不这么看。

谢小胖摆手:“裘大人莫唤我小将军,我尚是镇南将军帐下一名小小参将。”

“可那眉眼鼻子,一撇唇时的模样,说话的神态,连说出来的话……小少爷除却话比二爷多些,同二爷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唐糖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想不见当日形,亦想不见那个人在此处的每一天,都曾经如何度过。

“快过年的时候?为什么?刑部天牢我都去过,地牢而已,难道我们不可以名正顺地请令去探?”

他气死了:“你过来再说……”

纪理一手掩了她的口:“不关你我的事。”

“老三可曾领?”

爷爷的手刚劲有力,拍得唐糖甚至有些痛,一颗心却有些落定下来,忍泪道:“他不怪我就不错了。”

林拾弓离世数月,遗物早已清理没了,林母只记得三月末的时候大理寺有位姓纪的大人来家中问过几回案。

唐糖却生了心,将掌柜的唤至一旁:“小九天看着楼阁甚高,可有什么赏月的去处?”

“不得推辞。”

损人墓穴还能死得如此之爽快,纪陶,这究竟是老天怜悯,还是你在保佑我这混账?

“我……就是觉得大人十分的……动人。”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个词来。

纪理望着那块四四方方齐整得有如刀裁的小冰块出了会儿神,不曾表态。

“魂不附体的是大人您罢。”

她并非委屈,只觉得自己是个谁都对不住的混账罢了。

唐糖无语极了,这位齐王殿下的脑子……他根本就是个偏执狂。

“哼,大人连它是做什么的都不欲我知,还要我效劳,是不是太黑了点。”

纪理不理会她,伸手抽出那册书,径直扔在她面前。

涂灏祥里的绫罗目不暇给,件件都似裘宝旸平常嗜穿的花衣裳,唐糖料得纪二不会喜欢,在里头翻找得头晕目眩,终于寻到件深蓝素底纹的,看起来总算低调内敛。

“大人……”

“纪陶才不喜欢你编排他二哥。”

“你只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就好。”

这夜愈的凉,唐糖想起纪二明早要回衙,该吩咐阿步为他内添一件夹衫,转去说完话回院子,见那肥呆子不在原地,寻了半天,却见那肥身子正趴了个窗台,正往窗户里头张望。

“两年前。”

阿步伸头张望一眼,不搂了?

“你倒不嫌我脏?”

这会儿形转好,烧也退了一成,阿步喂他喝了点粥,他又睡过去了。

唐糖总有些奇:“方才大人引我过去的时候,那般好身法,竟躲不过那人一支镖?”

“……这倒是。”

“糖糖,总之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

她听了愈心疼,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伸出来一枚裹得厚厚的白粽子。

她也不管,用那白粽子往他脸上抚了抚,想要抬亲一亲他以示安慰,却着实生不出力气,只得作罢。

唐糖不欲再提那个人,换了话题道:“公主殿下本来也是非三爷不可来着,不过想想当初被你拒婚伤自尊的事,究竟骄傲难当,不曾答应。”

“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