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吃独食。”

秦骁虎人极老实,面上一阵青红:“我父亲的事,我也只是听叔父讲过一些皮毛,知道得其实并不甚明白……敢问您是?”

“明瑜驸马……”

裘宝旸想了想:“是啊,纪陶同哥也是丝毫声色未露。”

“那你觉得什么人才最信鬼神?”

“怕我?”

不过,前头会动的那是什么?小糖糖心底好奇,潜近了想看一个分明,不料那条鱼一般的东西一下又滑远了。

纪陶严声相催:“糖糖,咱们快走。”

赵思危临行前他曾特意嘱咐唐糖,救出曹小姐即告功成,无谓再流连他物。

唐糖辩解:“我不下脚,你再跟我客套什么我先你后,到时候两个人都下不去。曹小姐倒有罩子护着,你我们赤手空拳,回头人掉到楼下去不算,再触着什么机关,你那处……已然被戳成筛子了,打算从头到尾都变筛子不成?”

“糖糖,我一直想……”

“糖糖可是在吃醋?”

如今她连一心要做的事都失却了,望断天涯,寻不见家。然而屋外的朝晖是金色的,云形永在变幻,天地之大,一路往西跑至荒境,想必总能寻见一处容身之所。

所幸那人负重且身有腿疾,纪二与唐糖追得略晚,虽说离此人尚且有些距离,却打横里窜出位身形娇小的紫衣小公子来,离他稍近,见那人提着一大一小二人狂奔,便一路帮忙相追,眼看就可企及那个黑影。

“糖糖好生招待你家上官,一会儿西院再见,裘大人回见。”半是揶揄,半是认真,说完也不待唐糖答应,居然就要走。

“好。”

“怎么?”

纪理声音沉着:“殿下要我转告小姐,这些年……让你受了太多的苦。”

“我方才的意思是,地图全都记在了心里……”

家中杂事纷纭,唐糖已然忘了新年头上那三日的马球赛,过了几日,赵思危的小太监却上门给她送银子来了。

谢小胖摆手:“裘大人莫唤我小将军,我尚是镇南将军帐下一名小小参将。”

纪鹤龄抚胸:“可老二他偷生下的儿子都五岁了,他在外偷腥偷娶外房的时候他是什么岁数?那个混账方才十八岁!怪不得,怪不得……”

唐糖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想不见当日形,亦想不见那个人在此处的每一天,都曾经如何度过。

“纪陶就是太信他二哥,说不定他就是被纪二卖掉的。”

他气死了:“你过来再说……”

他愈是轻描淡写,唐糖愈知事绝不简单:“你……”

“老三可曾领?”

“咳咳,爷爷……”

林拾弓离世数月,遗物早已清理没了,林母只记得三月末的时候大理寺有位姓纪的大人来家中问过几回案。

唐糖暗嗔,新婚夜数钱的又是谁?知道他又抠上了门,拍一拍袖囊,拽了他便走:“我请大人就是。”

“不得推辞。”

她认命地裹紧了羊皮,上头的他的余温,早就消散了。

“我……就是觉得大人十分的……动人。”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个词来。

唐糖思虑照理这个地方是不该有碎冰,但这形也实在说不准:“大人以为如何?”

“魂不附体的是大人您罢。”

唐糖记得下来的时候还是晨间,然而此刻,崖底望见的夕光很刺目。

唐糖无语极了,这位齐王殿下的脑子……他根本就是个偏执狂。

纪理揉揉她的脑袋,居然称了声谢。

纪理不理会她,伸手抽出那册书,径直扔在她面前。

“土豪祥……那家?糖糖你这是打算下血本啊。”

“大人……”

“他没有外室,您往后不许编排他了。”

“你只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就好。”

“……”

“两年前。”

唐糖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急欲看着他问上一句。

“你倒不嫌我脏?”

“这酒遂州也有卖?您打哪儿弄来的?”

唐糖总有些奇:“方才大人引我过去的时候,那般好身法,竟躲不过那人一支镖?”

外头传来脚步声,有人由远及近,一路说着话:“小子跑得太快。不过他背后挨了我一镖,见了血,伤口绝不会浅。”

“陶。”

唐糖再次抱起纪陶画的册子细读,惊觉此前疏忽:“宝二哥,赶紧打听,鹿洲是否有个唤作佛陀巷的赌场!”

裘宝旸点头:“听糖糖的。鹿洲不可不去,不若我就请命说要赴遂州,横竖卷宗上明明白白这么写的,我如今署理这堆卷宗,去一去是应当应分,不去才招人疑心。私下么,我们可暗访鹿洲,路程上并不费事,就是你能否同行?纪爷爷那厢,可脱得了身?”

“哦,我每日都变个花样给二哥哥画个花瓶,算是报一下平安,不信我可以给您看的。”

“你不知道?再来……”

这对木狮子纪陶后来去孟州唐府时就见过,这回正月底跑去也见着了。

此番纪陶再入唐府,预计不能那么如意直接寻见唐糖,他依旧只能先去南门寻那对木头狮。

府中遭难之后经年无人,日复一复荒芜凌乱。这木头南门狮倒尚且安好,亏得唐糖每年均很仔细地给它刷一层木油,狮子经了风吹雨淋,经年圆瞪着滑稽的铜铃眼,一如新时。

纪陶摸摸木狮子脑袋,从前竟不曾现其中一只的脑门上有一处小小突起。他想当然这是唐糖所作,便不会有甚害人机关,小心摁下去,不料从狮子两只耳朵嗖地各喷出一汪水来,将他身前全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