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生性多虑,行事谨慎,偏又笃信鬼神,最是忌讳这些鬼宅墓地之类。本王是不信的,你信不信?”
“你过来。”
池清水碧,池子的大小倒同山里的碧波潭有的一比,小糖糖热得无计可施,一头扎下池子去。
蹊跷必定就在这樽棺椁之上。
他还好意思不快!唐糖恼道:“三爷真是一等一的高手,浑身是伤,身手却依然形如鬼魅。如此夜深不肯归府,难道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破玉玺?”
整间阁楼竟已剧烈震颤起来,唐糖趁势也将身子送出那个窟窿,顺着软梯由自己落在二层。
他哑着嗓子:“我会不懂么。”
赵思危凉凉笑道:“本王总不能白顶了个魔头的名声,却容个背叛我的女人于别处逍遥?当然要亲手将她弄出来,我才安心。”
只可惜刀刀他娘亲临终所托非人,托了她这么一个靠不住的,才替人家领了几天的儿子,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她三两步重登画舫,轻身翻至船蓬,疾步追将上去。
“呃……也好。”
纪理笑:“难道要林步清替我去给爷爷请安?你先去,我弄妥了就过西院去。”
他听得心头甜蜜,催促道:“贫嘴,还不给我出来。”
可她看起来脏兮兮的,衣衫脏污狼狈,仿佛经年未曾洗过,这样的人会与皇上关系匪浅?
“谁?”
唐糖想起纪二坚决不允刀刀出门的事,他难道一早料得了?她揉一揉那颗脑袋,柔声抚慰:“我去与你爹爹说。府上很安全,没有凶神恶煞的坏叔叔进得来。”
谢小胖点头:“说穿了都是缘分。”
纪鹤龄气得无心吃年夜饭:“是老头子我对不住糖糖啊。他们兄弟二人出生之时,姜国师亲为他俩批下八字,两个小家伙命中伤杀枭劫重重,幼年克父,早娶克妻,自身亦多磨难,须得过二十三岁方可转运。臭小子,这样的烂命,那个婚约本就不该定。”
唐糖无声无息跟着裘宝旸往下行,去往阴森森的地下四层。纪陶的那件牢房并不大,就在四层的西侧最深的哪一间。
“这还重要么?他只巴巴去探一趟,也不告诉哥,又不着手营救,有什么用?”
“哼,你先过来。”
“那是?”
“哼。”
“没有!”
建塔专才林拾弓身后在朱门巷的家显得十分破败,家中只有位看上去十分劳苦朴素的老母亲,连一个家小也无。据说老婆领着孩子回乡下娘家去了。
这夜赶得不巧,等着吃面出城的人出奇的多,城南面馆竟是间间爆满,门前不乏排气长队的。唐糖见纪理神色焦躁,指指面馆对门的那家金灿灿的馆子:小九天。
“这种浑话不必理会。公子技艺之精湛……往后本王要仰仗之处,想必不会少。下次不得在我面前自称小人,唤我赵思危,或者……思危。”
唐糖从前只知陵墓自毁的真相十分残酷,却绝没想过有一朝她会用这种方式亲历,她细细附墙倾听,想要听出这是怎样的一处川底,周遭还会布有甚样机巧,可惜金刚晶石的墓室壁有些艰难。
“……”
唐糖嗤一声,将他手一攥:“同去就是了。”
“呃?”
想起齐王那句谋事在人,唐糖忍了忍,继续奋力凿。聪明的懒人最不肯用的办法,才是绝不会失手的好办法。
“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在天才眼中,征服一座千百人有去无归的奇巧墓室,恐怕比征服一个人……要有吸引力得多。会当凌绝顶,本王能够理解你的这种感受。”
阿步欲蹬了梯子上去捞,却被二呆率先跳去屋顶扒了一下,那木鸟又低飞了两圈,慢慢落在唐糖的手中。
“暂时不想读。”
“哥没听错?纪二买衣裳要自己的媳妇掏私房?他莫不是昏了头,有钱一个月百两银子包……”
“您说呢?”
唐糖暗笑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还非让人跑一趟。答应下来,打阿步走了。
纪理小心将她松开些,却仍不曾放手,反而揽她调成一个稍稍舒适的坐姿,盯望着她的目光依旧灼灼:“这样可好些?”
“你……”
唐糖噗嗤又笑:“你太逗了,他不是,呃……救驾遇刺?”
即便昨夜被他怒斥,唐糖依旧觉得理全在自己这头,她横竖又不碍着别人,小命一条,这世上还有哪个在乎?
她面色酡红,边喘气边恨恨揉唇,舌根尚且酸麻,这人哪里是喝酒,简直是喝血来的。
待阿步忙完一圈回来,却压根找不见唐糖,也不知她是去了哪儿。
她本不欲理他,然而大约是因为真的弄痛了他,他的身子分明微震了一下,唐糖只得咬唇嘱咐:“大人再稍稍忍一忍。”
“唔……您不要这样,纪陶可曾留下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