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却冷得似冰:“这倒没有。我不想活,也不必选这个破地方,还得麻烦大人就近收尸,多不过意。”

唐糖对那位在鬼宅被压抑得几乎失了心疯的恶毒女子绝无半点好感,一来她伤了纪二并且差点将他们置于死地;二来纪二临行前也曾再三叮咛,无论齐王提出何等请托,万万要待他回京才作计较。

唐糖鬼使神差凑去亲了亲,他满意不已,重又闭上眼道:“赶了三天三夜,陪我再睡会儿。”侧了个身将她重新搂了,却又贴着喃喃诉了句,“你不知道,再也没有一个地方,比有你在怀里睡得更香了。”

纪理望见那副身形,竟先是滞了一滞。

纪理打断他:“方才纪某归府,见刀刀午睡起来,正在寻裘老伯。我不知裘大人是如何告诉他的,我记得您仿佛比纪陶还小一岁?”

回府唐糖自然要纪二在书房疗伤,然而天光大亮,他一会儿说放心不下刀刀,一会儿又说纪鹤龄那里也须得露回脸,免老人家多心。

唐糖又道:“自大什么?就算我不顾自己,我跳下去,不知会触什么,你以为我会让就这么死了?”

他索性伸掌往她那两片薄唇上一掩,又对她摇了摇头:“嘘。”

“这般恨我?”

“……”

裘宝旸了然点头:“噢哟哟,纪二可真行!那你姐姐亦是迷过的嘛。”

虚掩的府门吱呀开了,打里头钻出来一个圆乎乎的胖脑袋,探头探脑望了会儿,整个身子挤出门来,抬眼望见纪理,扑通便跪倒在了地上:“父亲大人。”

唐糖想起纪二信中说可能带回来的人,道:“也好,宝二哥到时记得来。”

“席公子,这又是谁?”从未听见别人提过。

这一碗药实在也太少,顷刻便渡尽了。

“你何时看我见钱放光了?”

“大人容我从头说完。”

“他自繁忙他的,老头子我又不要看他,看你们母子就好。”

唐糖冤枉透顶:“从无一刻忘记过!”

唐糖听出点意思,一时受宠若惊:“大人难道是来邀我同往面馆去的?”

“也罢。本王要告辞了,公子安心养病,遇上任何难事,随时寻我不必犹豫。”

唐糖悄悄摸一摸自己的心跳,本已挥起拳头触及了墙面。终是咬牙忍了忍,颓然收起,攀上去扳墙面上的最后一枚碧玉赑屃龙头。

“唐小姐近来毫无长进,真是愈的硌手了。”

数番催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唐糖只好换种催法:“大人,您也帮着听,会不会是我耳朵不灵?此人怎的又全无动静了?”

“你指的是那些碎尸?”

此种翻板机关的至薄弱点,反而一定在它的最边缘处。

这个比喻,实在教人额头沁汗。

裘宝旸这人重义,他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纪理不以为意:“哦,是我取出来的,藏那么好,你要读的时候怎么取?”

总之她再不买来,纪二爷除了官袍,就没衣裳可穿了。

车一直在暗夜里前行,皓月大约是挂在了车顶上,不伸头便望不见。

不想这个来人却是阿步。

“大人不要胡思乱想,这……不可能。”

纪理酸溜溜地:“这个自然,那位倜傥风流的王孙公子,裘宝旸哪里比得,更何况是我。”

“你说真的?”

阿步缩脑袋走了。

梅酒顺着唇与唇的间隙悄悄挂下来,梅香四溢。

“……”

唐糖指尖微颤了颤:“但伤口仿佛极深,大人可否容我掌灯……就一眼?”

如若那件东西存于当铺之后,纪陶即遭横祸……然而这件东西能够保存至今,那就表明,除纪陶之外,当是无人清楚此物下落。

朱掌柜眼都不抬:“让公子的那位朋友不必担心。”

裘宝旸知道说错话,连声致歉,换了个话题问:“糖糖,我一直想问,你同外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怎么会……”

“可还记得纪陶的那件……证物?你说是被纪二藏了去,你可曾想过那东西原本分明在大理寺,他又是如何得去的?”

什么药罐,她画的分明是花瓶!

纪理举指关节轻笃一下唐糖脑门:“不准偷懒。”

“唐小姐不肯面对现实,可是因为厌恶纪某?”

唐糖揉揉脑门,有病的分明是他纪二,可她没了计较的力气:“阿步也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