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松手,胸膛起伏得厉害。

“正是。”

裘宝旸极是不忿,干脆拉着谢小将军谈天打听内。姐姐临终,谢小胖本来心头悲恸不欲多谈,然而宝二爷热难挡,叙了好些两府旧事,他的话匣子便也渐渐开了。

身后的人分明是一身的霜雪,耳畔的声音却是火一般烫:“小狐狸生气了?一会儿我认罚便是。”

唐糖低头笑:“我就算不讲,他不也经常什么都知道?”

“宝二哥你偏见太深,他很多时候分明是不愿牵累旁人,又从来懒得解释。他去狱中看过纪陶你知道么?”

“我这样有难同当,二哥哥竟不领么?”

“哼,嘴上说得好听,爱慕?不过就是变着法损我罢了。”

唐糖挣了挣:“你先放开,听了也别生气。”

京城亦是草木皆兵的样子,有腰牌入不得城门的官员多了去。多亏宝二爷英明,随身揣了一厚沓紧急公文,不然唐糖连这个京城都回不来。

唐糖不欲与他辩,红着眼将这久无人迹的空宅里外再度巡视了几圈,当然一无所获。

半月未得一句交谈,这开场白竟十分艰难。她满脑子又想起“纪二欢喜比自己年长的女人”,哼,果真是重口味么?这会儿他仍不动,目光平静,唐糖心头却不由得突突乱撞起来。

幸而他并未打算深入这个话题,却问:“那份卷宗,公子不欲读一读么?”

……

纪理抚抚她的脸,凑去嗅了嗅,继而密密吻起来:“哼,这倒是,满身满脸沾的碎尸味,同一个鬼别无二致,实在是毫无诱人之处。”

“哼,不缺你这么句。”

唐糖扭捏挪了两步:“不是。”

崖底看似一马平川,青草丰茂,唐糖却知绝不可踏足一步。

“呃……”

唐糖躲闪道:“不要瞎说。他……不大肯吃药,旁的人又不敢同他吵,我不在,全靠您多想法子激他了。”

她分明小心将它包好,藏去了书房最深的那个橱角。

“呃,这家在遂州不是很出名的么,真是如此跌份?”

现在可好,这位宿敌居然跑他车上接媳妇来了,宝二爷哪里还能给他好气:“自己查查罢,损一根毫毛,哥赔给你就是!”

“不去了。”

“哼,天不亮过来,若非思念在下,我想不透还能有别的什么理由。你过来。”

不过纪理又问:“看来你今日当真为我得罪了裘宝旸?”

“糖糖,每月一百两数目虽不是什么巨款,但也万不能算少。汇流成海,四年连本带利,少说也是五千两银子!他肯定瞒着你。”

阿步习惯了纪二一人在家,压根忘了唐糖前夜是宿在宅子里的,见二爷正搂着媳妇,骤然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小……小的知错,小的过会儿再来。”

“糖糖,是你勾的。”纪理目光滚烫,望一眼酒盅,再次落在唐糖唇上。

唐糖放下小猫,揉一揉那撮呆毛,大为忧心:“阿步,回头待大人好了,赶紧将这胖子交与我带走。你真是好大胆子,留在这儿回头被他现,迟早遭了毒手。”

“镖何在?”

黑暗里又是一声冷笑:“唐小姐即便想得,敢问手中可有那赎当的密符?”

朱掌柜莞尔笑了:“公子这个人,看起来像个新手呢。”

“如此体贴入微,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此人用心险恶歹毒,糖糖你可要管住自己,别到头来被他色|诱,五迷三道,把持不住。”

唐糖急唤:“不可!宝二哥不可匆匆请命,更不可声张。”

纪鹤龄悄悄问过唐糖:“老二都给糖糖你写什么?老二从小离家写回的家信,至多不超过二十个字的。你俩在我跟前半句不肯多,分开了隔天都有那么多话要说么?他有没有欺侮你?”

纪大人好像亦有些满意,不过他又哼了声:“别得意。换长句试试,先吸气,而后缓缓调整气息,练习的速度要慢,开始。”

唐糖面上涨得通红,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子,近来确实又瘦了一圈。夜出早归,又没什么汤水落肚……本就是在所难免。

快入伏的清晨,如何是冷成这个样子的。

“别动。”

此事如若当真,于她倒是百利无一害,从此不知少作多少无谓担心。

纪理警惕不已:“你去过?”

唐糖瞥一眼南院门:“纪二是纪二,我是我。”

唐糖混不在意,只示意他玩那只木老鼠:“大人,换了个尾巴,故而有些小小不同,你将就着再动一下看看?”

“我是在想那千来条人命……”

他引灯照着那小人儿,想要指点她看,一时又颇觉难以启齿,只将小人偶一推:“你自己看内壁。”

纪理一手摇扇,一手捻须,立在铺间实在像个采买古董的大财主。他闲看一圈柜上,忽指点着其中两件开了口:“掌柜,这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