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都没关心，那个曹四渠是位神医？”
然而六年前，纪二刚入工部，被次派往西京，跟随当时的工部左侍郎魏升鉴大人，驻水部勘察西京水利。
纪理不明所以，也不顾身在何地，街畔有无旁人，提起人来劈头便亲：“你仿佛重了，可是衣裳的关系？告诉我，打算怎样罚我？罚太狠便成了罚自己，小狐狸，你可要思量清楚。”
唐糖揉一揉眼，那三个字看起来晶晶亮。
“我猜了两回，他既不答，也未否认。”
他懵懵受了那一口，掷笔厉骂：“疯丫头，药是可以浑喝的？”
纪理搁下笔：“你是钱？”
纪理忍笑停下：“有。”
老爷子很有心思地以唐糖打趣，劈头便管她要出去遂州时，说好带回来的新人。
“你今晨方才告诉我纪二调任来了遂州，你却不想想，遂州的事上头问责他且不及，怎么会将他塞来这里？齐王用人之际，会舍得让他跑来受死么？哥前阵倒是接到京中风声说要调他去西京，还是水部郎中的肥缺，消息很确实，只是未及问你罢了。唉，纪二这厮，我不知他为何骗你，但他骗得你还少么？”
唐糖只道他去出个什么近差，居然还特意跑来说一声，感动不已：“这个饭点上大人要饿着肚子走么？”
“啊？”唐糖如何敢答？
唐糖凝神听他报完了方位和平安，之后传来的并非“我想你”或者“想着我”之类的长叩短击，却是一阵如鼓如擂的怦怦声，
“大人还说自己不懂的。”唐糖贪恋地叹息一声，忍不住再次探去撩他。
唐糖是一刻都生怕耽搁，恨不能飞奔不止，怎奈墓室间隔三分之一柱香必要悬停一回，行一步还得算三步。纪大人则不然，嘴上说着要比别人先到，墓室悬停关闭的中途，却偏是缠着媳妇多搂一会儿也是好的。
“过来。”
盗墓是世间最阴损的买卖，盗墓者往往是那些绝顶聪明的懒人。
若无后来的意外，他们原本不日就可相见，纪陶忽而多此一举，究竟所为何事？
“我让您激他，不是嘲笑他。”
她忙着起身，跑去书架旁摸索。
讲究不死他！
“想着我。”
下午的时候，外面来人通传，有人来寻田书吏。
“大人。”
不想纪理得寸进尺：“那位祁公子，唐小姐为我一并开罪了可好？”
裘宝旸一心替唐糖不平，今早既听入了耳，自是拽着三胖，非问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阿步好死不死探个脑袋回来：“少奶奶，您回回画来的花瓶，二爷都一张一张珍藏得很好，此番信只有十二个字，小的瞥见也怪担心的，莫说二爷了。”
“大人若成心不想喝，那就……不喝了罢。”
这回换了唐糖震惊：“二呆？他不是最烦这些猫猫狗狗！”
估计是被她触痛，纪理分明忍得辛苦，终究是道了声：“是。”
“你很了解他？”
“或者……陶三？我不确定，宝二哥一会儿小心着一一试试。”
裘宝旸不服：“就凭他顶了这么一张脸，你敢说你偷眼瞧着他的时候，没失过一回的神！”
这个问题，唐糖不怎么愿答，滞半天道了句：“其实就是个直觉。”
不免想起那可恶的纪二，如今已在信中称呼他为田大人了。
“纪大人这个自大狂。”
“唐小姐爱摆弄什么玩意儿都好，无论如何，只要你跟了我去遂州，我答应万事都不管你。”
唐糖想要喊他，却乏力得唤不出一声，脑袋亦晕乎乎的。
“你可明白了？”
唐糖想起自己数番的自作多，屡屡怕纪二哪天兽性大，她不好自处。
“你入京之前身在鹿洲……看来唐小姐到鹿洲之前，还绕道去了趟晋云山。我一直也想问问，当时你去鹿洲作甚？”
“切，不伦不类。你是通刑律，还是精断案？就是审个偷儿，你也得识得破他偷梁换柱的手段罢。一介女流，能做什么？”
这人话里酸不溜丢算是何意？纪陶的生辰大礼她可是藏得……
纪方小声解释：“先皇走得突然，镇远将军而今仍戍守北疆，军权在握。此人便是齐王的亲娘舅了。”
唐糖大叹自己果然心不够细：“这么说你早就现……而且老早就将这个春水轩的所在打探好了！大人如此细致入微，却非将东西弄坏，不知大人是故意弄坏，意欲查出这家铺子，还是真的手笨？”
唐糖想起那“纪二狗官”，本想多问两句，一时又不知从何开口，一回神，反被他引着往另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次日正午，唐糖在纪老爷子处用午餐。
教那簪尖抵着，那段白藕立时凹陷下去，细白之处，被生生抵出一个红印来……
唐糖不敢造次，因了纪二送酥这一层，她变得格外小心。
魏升鉴听罢，了然大笑：“前几日我听同僚茶余闲聊，皆云纪大人此番是奉祖命娶了个娃娃亲，魏某还直叹我这爱徒一表人才，就算尚个郡主亦是绰绰有余，竟是委屈了。那一群不解风的朽木，殊不知人家原是青梅竹马，一往深，也怪我老头子多此一念！哈哈哈……”
纪理像在听一个笑话，不屑道：“唐小姐又不是纪府的犯人。”
“老二你听一听！你口口声声要撵走的媳妇儿，是何等的善解人意！”纪鹤龄对自己安排的婚事得意极了，想想便对这孙儿益来气，更骂，“差一点被你坏了大事，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屋门已然被纪理合上了。
小厮只好在旁打圆场：“要不二爷亲自在这儿照应一会儿，容小的去抱条干净毯子来？”娇滴滴的新媳妇，终归是要宝贝宝贝的罢。
里头的声音忽而住了，长久再不听见响动。
唐糖探看了一番，窗子太小，就着月光也探不分明。
“我看看去。你身高马大的又进不去，就只能委屈望风了，怕的话就去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