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懵懵受了那一口,掷笔厉骂:“疯丫头,药是可以浑喝的?”

入冬以来的日子懒洋洋,二呆子连毛球都没有兴致玩,伏在毛球上抱着取暖,睨着眼睛看眼唐糖,软身子舒服得蠕了蠕,慢慢睡过去。在京城的三餐吃得讲究,每餐定食,餐餐还有鱼吃,二呆脑门上那撮灰毛的色泽亦光彩起来,在暖阳下散着柔和好看的光。

纪理忍笑停下:“有。”

唐糖骑马他坐车,唐糖比他先到西京渡半天,却眼巴巴望着渡口进不得,西京的形依旧十分危急,城内的人出不来,城外的人也不让进。

“你今晨方才告诉我纪二调任来了遂州,你却不想想,遂州的事上头问责他且不及,怎么会将他塞来这里?齐王用人之际,会舍得让他跑来受死么?哥前阵倒是接到京中风声说要调他去西京,还是水部郎中的肥缺,消息很确实,只是未及问你罢了。唉,纪二这厮,我不知他为何骗你,但他骗得你还少么?”

裘宝旸还欲指点江山,纪二一直面无表立着,唐糖真怕再这么怠慢下去,送上门的人不及哄便跑了,连番相催:“宝二哥您赶紧刮痧去罢。”

“啊?”唐糖如何敢答?

咳嗽声再未出现,纪二知道唐糖醒来,二人开始继续合作通过迷宫……

“大人还说自己不懂的。”唐糖贪恋地叹息一声,忍不住再次探去撩他。

唐糖跳起身来,替纪理拢了拢那条羊皮:“世间真是没人可以难倒大人的!”

“过来。”

接近崖底的时候,她心惊地现那一卷百丈长的绳索不多不少,刚刚好符合她的预计,几乎已到了尽头。

若无后来的意外,他们原本不日就可相见,纪陶忽而多此一举,究竟所为何事?

“我惦记他……哥要是不知他活得比谁都滋润,听你这么一说,还道纪二哪里想不开,不愿活了。”

她忙着起身,跑去书架旁摸索。

“你要给谁买衣裳?纪二的小厮?按说他看不上那家的东西啊。”

“想着我。”

“我家里……事多。”

“大人。”

“呃……我不敢不铭记在心。”

裘宝旸一心替唐糖不平,今早既听入了耳,自是拽着三胖,非问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纪理揉一把唐糖头,重又气呼呼的:“亏你还知道。”

“大人若成心不想喝,那就……不喝了罢。”

唐糖捞了它搁在手上,掂掂分量,觉得这点大小的猫,分量实在是重,呆子却不知她在做什么,窝在她手里抖成一团。过了会儿偷眼看看她,手掌心里嗅一嗅,不怵了。

估计是被她触痛,纪理分明忍得辛苦,终究是道了声:“是。”

她猛想起当铺那一笔帐:“那大人就快快将纪陶的东西给我!”

“或者……陶三?我不确定,宝二哥一会儿小心着一一试试。”

“这人是不大捉摸得透……不过,我干些什么,他应该不会放在眼里罢。”

这个问题,唐糖不怎么愿答,滞半天道了句:“其实就是个直觉。”

再看此物做工之细腻讲究,简直出乎想象,绝非寻常街市之中可以寻得。

“纪大人这个自大狂。”

纪理绕去榻尾,冷不防从夹缝中抽出一叠皮纸来:“就凭唐小姐每日在屋中摆弄的这些皮影戏?”

唐糖想要喊他,却乏力得唤不出一声,脑袋亦晕乎乎的。

她试图撞开他,脑袋却被纪二死死按住了,右耳朵密密贴紧那个胸膛:“……糖糖你别动。身子如何也这样凉?”

唐糖想起自己数番的自作多,屡屡怕纪二哪天兽性大,她不好自处。

她别无退路,挖苦道:“纪大人还是将自己的事顾顾好罢,这会儿您本应当身在遂州,却如何在府中流连不走。误了上任的时机,您费尽心机守护的乌纱万一泡汤,不知这次又打算卖了何物去保?”

“切,不伦不类。你是通刑律,还是精断案?就是审个偷儿,你也得识得破他偷梁换柱的手段罢。一介女流,能做什么?”

本来气氛挺和谐,这人却忽然来此一问。

纪方小声解释:“先皇走得突然,镇远将军而今仍戍守北疆,军权在握。此人便是齐王的亲娘舅了。”

纪理被问得很是烦躁:“没有。”

唐糖想起那“纪二狗官”,本想多问两句,一时又不知从何开口,一回神,反被他引着往另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您可还记得从前同三爷最好的宝二爷?”

教那簪尖抵着,那段白藕立时凹陷下去,细白之处,被生生抵出一个红印来……

幸而唐糖是个惜物的,虽说捏着锦盒十分后怕,踌躇一会儿,还是自自语:“老管家,你说我吃是不吃?不吃,浪费……还是吃罢?总不见得为了灭口,胆大包天到把我毒死在纪府……咦,这好像也未可知。哼,水来土掩,我且吃了再说!”

魏升鉴听罢,了然大笑:“前几日我听同僚茶余闲聊,皆云纪大人此番是奉祖命娶了个娃娃亲,魏某还直叹我这爱徒一表人才,就算尚个郡主亦是绰绰有余,竟是委屈了。那一群不解风的朽木,殊不知人家原是青梅竹马,一往深,也怪我老头子多此一念!哈哈哈……”

唐糖无,细想想其实也对。既然都是做戏,就都不要拿戏台上的台词来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