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浮动几只金龙,她远远观微,瞧出那是天帝的坐骑。降魔塔生这么大的变故,天帝定然震动。她不敢再在塔边逡巡,毕竟才刚刚从塔里逃出升天,再不能回去了。

“哈哈。”白戟大笑两声。只要降魔塔裂开,他便可以用吞噬力将他们吸附。两两奋不顾身地朝他扑过去,以神力相抗抱住他的身体,打算抠下他的眼珠。

众魔忽然恍然大悟,各个整齐跪地山呼“神主”,一时间声音激荡塔内,传到塔内各层。塔顶四大护法拔出身上刑罚飞下,四魔跪在拂逆身后,受刑之处仍鲜血淋漓。他们挨个向她禀报:“枫崖、月聆、秋见、冰王,我等护法魔王与双座近十万年,从今往后,愿以余生护佑神主,以庇魔界众生。”

玉宸答:“似乎是久离凡尘故。”

两两望着他们,不禁道:“沉沦于爱,哪能轻易离于爱?”

小猪忽然从她腰间飞了出来,两两望见它的身躯已经变得透明看不见,只余下灵识的一点蓝光,在摇晃着说:“猪猪给你取暖。”说罢小猪身上便冒出了一星半点的火焰,围着她的身子一直地旋转。

两两:“我须得找到她存放在塔内的旧物。”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她成了真魔的那刻,便注定一辈子也脱不出这降魔塔了。可师父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师父不会真的要跟她在塔中待一辈子吧?

玉宸审视他,道:“你举止装束,一应按照凡人雅士之打扮,又好辩口才讲道理,应该喜欢被如此称呼。”

小猪转到两两肩头上使劲摇晃屁股底下的铃铛:“女主人,我心跳好快。”

伤药每天都要换。沙漏的杀流光了,她便将那裹布从他的身上取下来擦药。望见他小腹上已经有几道较浅的伤口,在师父的仙身上开始愈合,她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了吻。

她在漆黑之中躺了一夜,身上千疮百孔,好像……好像一千年前在黑暗的昆吾神界一样,看着血一滴滴渗出,然后自己就这样害怕的死去?三个月,那三个月耗尽了她的一切期待,那种强烈到骨子里的惧怕占据着她的脑袋,她向着无量池的方向缓慢又拼力地爬去。

她说到此处,忽然想起风衔曾经挖苦她,说师父喜欢天下人,唯独不喜欢她。这样心里一动,忍不住就问出来:“那师父喜不喜欢弟子?”

这个蠢蠢的小和尚,竟然没有看清楚她被吸了进来,还在原地坐着等她。两两爬在小孔边叫了一阵,声音也完全透不出去,这下真是有点绝望。

“这回开坛的论题,太上可有了想法?”

越想心越是乱,她只好赶忙披着衣服走出来,安静又有些怯懦地站在他的身后,手指头敲着嘴唇,思索该和他说点什么。

玉宸低头望一眼两两,她已经鲜血淋漓支持不住。如若他恋战,只怕对她不利。遂收剑屏息变化,天云降至,两人瞬息离去。

什么功绩?两两惊异地望过去,他却笑而不语地退下去。随即白戟忽然说:“孤童……你是叫做这个名字么?到本皇身边来。”

两两大为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虚夷一语不,铃铛的震颤渐渐消去。两两遂放心。

两两其实也看得心惊,但自己已经入了魔,过分泛滥的同反而是累赘和把柄,她也自己狠了狠心,对虚夷说:“我们先瞧一瞧,再做打算。其实这夫诸当日对我也狠绝,有这样的下场不算冤枉。那些抓我的天兵天将说,降妖除魔不问手段,只管杀,神仙都抱有这样的心思,我们何必同她?”

两两说:“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但至少作为魔尊的手下到空瞑身边去,他不敢再对我做什么。就算见了妖皇,他也因为魔尊的面子,不会轻易地害我。……妖界重新崛起,一定也需要魔尊的帮助。降魔伏妖,保护苍生不为妖魔染指,一直都是师父之责,我就当作为师父去弄清楚他们的阴谋吧。”

车夫忽然在前面道一声:“转弯了,小心则个!”说罢便是一个急转,两匹马顷刻变换了方向。这一个急转,虚夷抱着她向座上倾了一倾,她便被他护在了身下。

两两了然,随即飘然出去,乘云而上。

然而祝衍修为太高,虚夷只不过催动剑与他斗了几十回合,便已经吐出数口鲜血。鲜血在衣襟上越沾越多,眼看便要撑不住。

她没有屈服于魔,却已经被人视作魔了吗?

僧人说:“没人的时候,施主可以自己去用。”

好在如今活下来的那个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看过了,为何还来?”祝衍远远地对她说。

两两打开窗子,瞧着外面阳光正好着,转眼这么一逃走,就逃了一天。幸好佛祖悲悯她的命运,两两从心底里感激佛祖。

还未跑出多少距离,便听到空瞑的讽刺:“你以为这么逃走,我就抓不回你吗?”

他的手指点上她眉心时,她痛不欲生地长啸一声,只觉得浑身修为正在被渐渐地吸走。

居然是在讨论她,两两忍不住驻足去听。

空瞑忽然指挥她将身旁的人甩开,去四处寻找一阵。他仍旧牵拉着她的四肢血肉,她不得不顺从地忍着疼迈出步子。

两两连忙摇头,却一紧张,摇得像个拨浪鼓。

两两只有一点起身的力气,见妖扑来,用尽力气盘腿端坐,像在昆吾宫时,跟随师父打坐一般。

白戟低头望了她一会儿,声音忽然渐渐弱下去:“以她的资质,没有了摩苏罗的神心,以后恐怕没有能力重登仙位。虽有仙身,却是凡心,等同于一具不死的行尸走肉,既然如此,又何必杀死?你带她下去,随便找个地方安置。”

“别太狂妄自大,你在仙界也不过是个区区上仙,不过是官位高了些,且这官位还是大庭冥君世子卷耳让给你的。一万多年修为在我眼里,不过是只小喽啰,却也敢居幽冥妄自称老。”

“这里还有别的妖?”

孽镜中开始显现出两两的身影。从她妖灵从蛇蛋里化生开始,她在山上找遍活物来吃,在蒙昧之时便已经有了妖灵的妖术,直到吃遍了这度朔山上所有的动物。她□□地匍匐着,终于望见了师父。

“这棍子……不会就是你这大妖的法宝吧?”

要求还真是多啊,断袖一场又如何嘛……两两叹一口气,一个术法变回来,他便立即将她拉到怀中,手指攥在她的腰间,唇用力地压下。

虚夷笑着一揖:“还要多亏庄诸仙人赶来告诉我徒儿的事。”

“傻姑娘,我这不是来救你了么?”风衔这回终于没有再讽她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抹去她面上的泪痕,“我将你的原身带来了,我每日给她喂一只鸡,剁碎了煮成汤,等变成温水给你从蛇嘴里灌进去,它现在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着实不舍得再还给你……”

子华上仙冷笑一句:“你一个修为不过几十年、岁数不过十四五的少年,却能知道这是妖界的灵药,可见果然便是你的。众目睽睽之下便信口雌黄,实在不可饶恕!”

两两看他要“生爬”,赶忙地制止道:“一万多阶,还要抱着我,爬上去你明日便站不起来了。”说着便往地上跳。但虚夷却不放手,结果两个人一拉扯,两两踩到了自己的袍角,往后仰倒下去。

两两觉得有必要帮她解解惑,于是又咳咳两声,说:“嗯,这个……听说姜鸢公主,是有婚约的人……”

两两听得他称自己是“友人”,听着有些苦涩。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若要总结还真是不容易。

她随着他的这一牵拉,自水中冒出头来,水草般蓬乱的头甩在一边,露出洁白而仙冶的面容。

两两望见他的时候,忍不住眼睛里就雾蒙蒙的,心里也有些疼。可是该怎么说呢,如今他也不知道她是谁,才能好好地修炼吧。万一又因她让他的心受到干扰,自己不就害了他么……

婆子也不知是谁在问,但回头看娃子,仍然在哭着,可寻这说话的人却寻不着,只好对着天上回答:“是玄慕山。如今逃难的人,都想逃到仙山上去,借着修仙躲过灾荒和战乱。吴氏便是如此,她知道有了孩子,便定要把孩子带来玄慕山生,路途劳累更容易难产,她是个可怜的人儿啊……。”

“两两不知师姐绑着我是要做什么,可否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