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苏罗道:“仙道盘桓,终日对着这云海,迟早会怖畏这片空寂吧?也许终有一日,你会遇上某个人,与她一见如故,倾心相许,将半生沉寂送与一夕欢愉……便无法再脱出红尘了。”

两两赶忙后退,用灵力观微四周,望见白戟正在对岸走过来,神焦急,在寻找什么。

这是师父的灵识,所以才可以随着她进来。两两知道,其实师父正在通过风铃小猪看着她,保护她。这样一想心里便暖了大半,救师父的心就更加坚定。

两两道:“哪里有不为恶事的魔?”

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不敢问。但手掌却被他拖起走向昆吾宫内。殿中一切皆是原样,他拉着她手一路走到她住的那小屋子,小屋子里有许多的云彩,一见他们便叫嚷:

玉宸在他对面坐下,用两两的声音说:“看来寂寞的乃是你自己。”

两两噗嗤一笑,这家伙摇铃铛当作心跳,还没回过神来,小猪又说:“女主人,我要亲亲。”说着就飞到她嘴巴前面,用布团子在她嘴巴上碰来碰去。

脑袋里忽然间浮现天帝的身影,忽然间升上一股恨意。他也是师父的弟子,为何能够让师父代她受刑?为何又对师父真的动刑?

她挣扎地爬起来,去拽门,门用力也打不开,这里没有窗子,没有光孔,她找寻了一周之后已经她实在太过恐惧黑暗,那是千年前不可磨灭的阴影。她浑身哆嗦着躲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

无垠坚定地抬头望她,说:“我一定要和虚夷仙人一样,我要练易容之术!”

然而她又觉得奇怪。自她吞并了空瞑的妖力,浑身的修为已有六万年,六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困住她,难道是妖皇、祭容,或是仙界几个金仙吗?可是师父就在附近,他的气泽笼罩着这片山头,如若想要蛮过他是不可能的。

玉宸的神色一如往常的看不出深浅,这时候向着她望了一眼,眉眼却有了些浅淡的笑意。若不是她跟随他久了,这点笑意也是看不出的。

玉宸微侧了侧头,睨她一眼说:“都湿透了,再穿一件。”说着又不知从何处召来了一件衣裳,稳当地罩在她身上,又自然而然地扭过头去负手而立,缓缓说:“你之前的衣物上有妖迹血污,就算清除,那死去妖物的气息也仍在,吾便扔掉了。吾已分灵识出去,请人为你造了几件衣裳,放在你原先居住的房中了。”

两两瞬间吸收了太多的修为,冲击着身体各处的乱息跳跃不止,口吐数口鲜血,脑袋一晕倒了下去。

两两心里惶急,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好依走过去。但因为心中逐渐上升的担忧,她已经不再害怕,在他面前站定后便问:“您所说的大礼到底是什么?我究竟有什么功绩?”

两两知道,夫诸这一句话艰难,字字泣血,是用性命说出来的。可两两自己的修为不够,使用幽冥秘术用一次便要消耗尽力气。上一次她修补师父的魂魄,用了整整的一百年,此后昏睡修养又一百年。

空瞑忽然盯住她的胸前,说:“那个铃铛倒是别致……”

“他的魂魄已被我藏在这个人偶里,我动一动牵引他的线,他便能睁开眼睛,说话,还能跳舞……”说罢他将那人偶放在地上,手指牵动丝线,那人偶张嘴说:“救、命、夫、诸……”

“可是魔尊祭容究竟为什么要联合妖界?她到底想做什么?妖界与仙对立数十万年,毁天灭地、吞噬众仙修为、占据昆吾神界是他们不变的夙愿,但祭容呢?魔界都是入魔的仙人,不吞噬修为,没有灭仙的野心,大部分被关在降魔塔中炼狱苦修,其余东躲西藏,时间久了众天兵天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祭容的野心到底是什么?”

两人便跋山涉水地走出去,寻找到山下的驿站,打算尝尝坐马车是什么滋味。两两拿石头变了一颗银元递过去,那驿站的车夫大为惊喜,笑盈盈地便收下,选了一顶最华丽的马车给他们。

银色战袍的天兵天将在云端而立,无垠在前面被两个人驾着,身体疼得一直嘤嘤叫。

说罢,祝衍便挥袖破门,仙身向虚夷逼近。

她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多,但心头的疼痛却猛地袭来,忍不住便上前去唤他:“无垠。”

小和尚又怎么了,两两睁开眼睛转脸瞧,又触到那小和尚的目光。小和尚倒是机灵,她一瞧,便闭上眼睛将脑袋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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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轻笑还是如影随形。她知道,一定就是那个奇怪的魔界女人在作祟。半夜时,她偷偷摸摸地爬起来,走出屋子去瞧,但却只有下界风动,身上心绞痛。

从外面深吸了一口气,清新入鼻的无患子味道,但好像还夹杂着一点……非仙非妖的气息,这是为什么?

空瞑一手抓住她的下巴,随后抚摸上她的额头,在眉心处猛地一拍,千年的修为顺着他的手掌汇入到了两两的体内。

但只有一瞬,那吸食感却骤然停住,身体里忽然被温暖宏厚的气息包围,这气息涌聚在丹田,源源不断地注入进来。她手指拿起十根丝编织的毒阵,向空瞑的头上撒下。

天已经渐渐入夜,大礼早已行完,群仙吃饱喝足,便已经去了一半,另一半已被邀请在木青宫的主殿上观赏九天仙子的歌舞。

只才迈出了几步,前面的仙人聚集一团,已经拼起酒来,两两想从人群中挤过去还真是难事。

虚夷……是虚夷。她望着他,他的眉眼深浓,墨如瀑,看上去仍旧年轻柔嫩,真的像一个才方飞升的少年仙人。

她面色不改,直直盯着他沾满血腥的手掌,伸到她面前时她也没眨了一眨。妖爪降下的一霎,两两唇微微动,低声叫了一声“虚夷”。

两两的脑袋里已经浑然无觉,但这些话仍能盘踞在她脑内徘徊不散。

他的身体逼近过来,两两想要躲避,却现怎么动都动不了,正想声咒骂,却连喉咙也被堵住不出半点声响。

两两仔细去分辨,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神委顿,又受了伤,她只觉得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六界生灵的味道。

她原本也想要吃掉师父。这就是妖兽的本性。而她无父无母,化生妖灵,根本就和大庭麒麟之族没有半点关系。

两两腰间的那风铃小猪忽然抖动起来,那妖女看见,红瞳孔专注,向风铃小猪掷出一根丝。两两急忙用手臂挡在风铃之前,将那丝缠绕在自己臂膊上。丝将她的手臂勒出滴滴血迹,风铃小猪忽然要哼哼地出声,两两赶忙使劲地捏住他的铃铛,以封印罩住它。

这一次他没有放过她。他用舌尖启开她的唇,在里面像一条水蛇一样撩拨着,两两的浑身早已经通红,温度几乎将自己灼烧起来。

两两瞧了瞧外面的光线耀眼,于是问:“狮虎,现在几时了啊?”

两两终于被他整的破涕而笑,果然觉得有个疼爱师妹的师兄还是有好处的。

掌殿鼻子很灵,一闻之下便站起来说:“果然是转灵丹!作孽啊,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