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灵力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有窸窸窣窣的打斗之声。想了一会儿,给两两周身下了一个保护的结界,随后走出去看。

虚夷闭上眼睛,口中低低地喃喃:“我会守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两两也四周都望了一圈,哪里看得到什么时而会变成红瞳的女人。如若这女人一直闭着眼睛,那她想找到这女人,就比登天还难。

心思只徜徉了一瞬便赶快收住。空瞑这样的妖,在仙界同金仙一般高深,随时都会使用读心之术对她。她望他一眼,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才松了口气。如果让他知道了虚夷,恐怕又会有更危险的事生。

空瞑嗯一声,“倒是都聪明,知道妖皇说的是不让她长得像摩苏罗大神,如今也的确是不像,你们日后伺候她,村东两户七口的脑髓,随意吸取。”

这回他的舌头却比方才温柔了许多,两两面无表地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记到脑髓里。碰到她心脏那刻,空瞑神一愣,这样的不凡之物但凡触到,便已如醍醐灌顶,与之一比,手上捧着的凡心便如一堆腐肉一般。空瞑尝得痴醉不忍离开,逡巡半晌,他将心脏四周骤然切断,从湿润的喉咙里勾了出来,随后,又将那凡心含在嘴里,给她渡下去。

她搭上他脉搏一摸,跳动如常,他还以为她这意思是主动献身,迎合地也将她手握住。两两顺势将他扳倒,手在他后脑摸一阵。这一摸却摸到一个细小的洞。手指探出深冰,却觉得脑中已经是大半掏空。

他上来得太快,两两也无力再去挣扎什么,于是散去保护,变成一个凡女。那猪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在腿上咬下,咬出了巨大的口子。这凡人少年上得山来,看到这种况也得吓个半死。

卷耳目送她的红衣飘走,终于低头扫视着两两。看她抱着肩膀如此痛苦,不禁笑道:“这毒还没侵进你的全身,令你浑身骨头俱烂吗?唉,你的命可真是大得很。”

她将自己的手掌递给风衔,风衔笑着接过,请她坐上自己的青龙之辇。他转头之间瞥见两两,给了她一个奇妙的眼神。

两两瞧她这么说,内心有点反胃,但她不想再和姜鸢纠缠什么,于是说:“不恨你,是我自己没站稳来着。”

才刚要睡着,迷迷糊糊觉得有个人影站在身侧,恍惚便是虚夷,她叫一叫他,他嗯了一声,两两揉揉眼睛,清醒了一些仔细去看,真的是虚夷,口里低低地唤了一声:“狮虎……”

远处响起了长长的狼啸,两两睁开眼睛,望向四周黑黢黢的山林寻找那些绿色光耀的眼睛。果然便看到了两三只,随后越来越多,从四周渐渐地逼近。

虚夷也站起帮她收罗,欲又止地张了张口,随后跟着她一同出去。见她在旁边的仙池里头摸了两把脸,就打算下去集修殿上课,虚夷还是忍不住地说:“公主的金丹期将到,适宜在西殿闭关修炼,所以我便带了你的东西,我们一起搬去东殿,和子华上仙、庄诸仙人一起住。”

众人异口同声地哎呦一声,嫌弃地后退了几步。

虚夷介绍:“子华上仙。”

明天可真多事,还要再经历天天上课的日子,真是觉得她这个上仙好生辛苦……

两两这下苦笑:“你看着我怎么洗?”

“这小子下面只是用兽皮裹了一裹……”人群中不知道谁冒出了这么一句,一大群人哄笑起来,钻到他身下去瞧他兽皮裙子里面。

两两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去哪里,所以仍旧抵死趴着孽镜边缘,那两名使徒一根一根将她的手指强行扒下来,往相反方向带过去。

她停止了挣扎。等了一会儿,云端无声无息地立着一个红衣黑的女子,她乌没有束起,顺顺垂在一侧肩头,殷红艳丽的锦绣长衣和云袖垂坠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容颜,却有种暧昧莫辩的味道,款款举止撩人心思。

两两想了想说:“总归是要等到他炼成金丹之身再离开的。他没有达到,也不怪他,是我失手把他打伤了。”

她不解,可是心脏好疼,疼得在地上打滚,疼得大叫:“什么是摩苏罗之心,我不要,师父救我,救我啊……”

他显然是跑的太累了,一放倒她,就俯身下来,撑着双臂放在她肩膀两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是!虚夷怎么能去看哪种污秽的玩意,这不仅是对虚夷的玷污,也是对师父的玷污,师父是净洁无垢的大罗金仙,虽然凡尘百世轮回中也曾娶妻无数,虽然神仙二十余万年也曾留下些匪夷所思的八卦,师父也仍然,永远,生生世世,都是,净!洁!无!垢!的!

“两两,哈哈!

她愣了楞,这孩子声音粗了,跟她生气的样子像小大人:“我没让你出来,你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说话间已经在研究该怎么解释这个衣冠冢。

大床垫看着很厚很软和,两两很满意地对他说:“这样便不小了吧。”

两两收回手指,身体瞬间有些冷,很快便又稳定下来。方渡给了虚夷一千年的修为,自己统共也就一万年修为,如此抽掉一成,身体一时不适应,气息调顺也就好了。

刚问完,两两已经从后面迈过来,伸手去将卷心菜连根拔起,一把塞进箩筐,快步地提了回去。

床头的六个镶青玉檀木盒却整齐摆放着。里面都是自己珍藏的一些师父送的小玩意,她每天晚上要全部摸一遍才能睡着。木盒的檀香扑鼻而来,一如往日的沉厚。两两看着便百般感慨,转头在看虚夷,虚夷不知怎么的从云团上掉了下来,整个人脸朝地趴在地面,吓得她魂儿都快没了。

两两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才觉刚才是躺在风衔的狐狸小细腿上。仔细看,他袍子上还有点口水。不过像他这么不拘小节,应该是不会在意的。

头晕还没止住,两两手伸脚伸地,却在泥滩里越来越深。自己也没能走出来,更不用说止住一个蛋蛋的坠落。

虚夷从铃铛里变身出来,身体逐渐恢复大小,将她扶起来。两两强忍着说:“没事,这颗心不是我的,恐怕受不了疲倦吧。”

虚夷将她环抱起来说:“别逞能了,既然疲倦了便去休息。有我在,万事无虞。”他抱着她走出十几里,终于看见的比方才那村子大得许多的镇子,便带着她走进去。

在客栈里住下,虚夷拿出了一直没有动过的清微剑,用袖子仔细地擦拭一阵说:“我应该为这把剑修灵了。等剑有了足够的灵性,我的修为再提升一截,应当能够与空瞑一斗。”

两两仍旧不敢看那把剑。剑光照耀在铜镜里,反射到两两的身上,她的腿脚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忍不住犹豫地说:“可不可以……不要着急修炼?杀了他固然好,但我们若是能躲得开,也许杀他并不那么要紧?”

她已经渐渐地萌生了不想要师父回来的想法。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邪念,但她知道,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有了邪念。邪念一旦滋生,就会蔓延生长,如同水下莲根蓬勃蔓延至整个莲池一般。等到邪念占据了脑袋,就是她堕魔的时候。两两不得不后怕。

虚夷回头望着她,也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他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说:“不要多想,我会一直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