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夷这时渐渐地醒转,没有睁眼睛地将手臂伸出来,轻轻地环住她,口里低低地唤:“两两……”

他赞许地望她一眼,随后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一叹离开。

那魂魄倏忽一窜,又窜回了他的肉身之上,那仙人笑着走来,说:“真真是一堆璧人,站在一起是道绝美的风景。”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好的理由,虚夷说:“那你下来,到我这里,我给你治一治。”

两两觉得这十五年的不见,他已然成长了不少。举手投足都像一个十足的仙,不像以往和她在一起黏腻的小孩子了。这里的确是个更适合仙人潜心修炼的福宝天地。

两两的灵力和修为都有限,想要一直保持上升的势头,势必要不停地提气,提气,再提,所以当然会用到手势了。这些人少见多怪,一看就没有什么好根骨。

唉,他会好好的……师父也会好好的……

两两随机驾着云像她徐徐靠近,像往常一样地打招呼:“桃桃,且不看是谁回来了。”

“……你!”两两被戳到痛处,嘴里恨不能马上反驳,可反驳的词没有想出来,心里却猛的一扎,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她现在的修为,也没有比虚夷高了多少,而风衔好歹是玄仙,灵力也高。他若是带虚夷上了仙界,也必会给他觅得良师……

她莫名其妙,师父要给她什么东西,为何要把她抱的那么紧?两两贴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他又说“闭上眼睛吧。”

想得太认真了,也没注意这天高处的云海是看着宽广,却在流动。身后的几片云已然流走了,两两却往后一仰。

两只松鼠现在就正在地上行那苟且之事,两两走过去,拿两个大桃子堵在虚夷眼睛前面:“这是他们松鼠夫妻间的行事,不能随便看。看了菊花又要长痘痘。”

虚夷屁股下面那群调皮的云絮们又开始叫:

思索不清楚,但必须不让他们现虚夷。两两将他们带到师父的衣冠冢,那衣冠冢就在欢喜园的深处。

两两目光严肃,义正辞:“谁让你上我的床的?”

但正往厨房走,虚夷又冒出一句话,有惊世骇俗之效:“但是你穿着,我也能看到你衣服里面长什么样子。你走路的时候,有东西在抖。”

虚夷先是咦了一声,然后说:“你怎么知道我叫这个,说出来小心菊花长痘痘。”

“讨厌!讨厌!”

“胎教就胎教。但是该从哪里教起?”

她无数次地问自己,觉得师父的形象和以前……真是不大一样啊。但是坐在蛋蛋旁边认真地思考了一整天后,她捏着拳头,决心用心地守护这颗藏着师父的蛋蛋。

虽然了疯似的逃跑,真的很不是她的个性。可是凡身一躯体,怎么和妖狼们斗嘛……

远处的狼嚎越来越近,她便下意识地用灵力去投石子出去抵挡,劲风从耳边呼啸而去,身后的敌人也越来越近,她一边拼命地砸,一边拼命地跑,眼前却忽然被一只闪出的袖子搂住。

两两手里不停,拿起木棍向着身后狂殴打一阵,只听身后传来男子的哀嚎声:“哎呦,哎呦呦,哎呦别打了!哎呦!蠢蛇!”

居然是风衔的声音……她猛地转过头来,望见风衔那一脸嫌弃又无辜的目光,忍不住地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手里木棍一扔,像小孩儿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风衔赶忙蹲下声来递出他的袖子,两两抬起便是用鼻子猛地一抽……这袖子便沾满了天地造化……

“傻姑娘,我这不是来救你了么?”风衔这回终于没有再讽她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抹去她面上的泪痕,“我将你的原身带来了,我每日给她喂一只鸡,剁碎了煮成汤,等变成温水给你从蛇嘴里灌进去,它现在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着实不舍得再还给你……”

两两终于被他整的破涕而笑,果然觉得有个疼爱师妹的师兄还是有好处的。

她于是盘腿做好,风衔便开始施法。只见月上出现浓浓的云雾,将它完全遮盖起来,随后从空中缓慢降下一只盘旋的大蟒,风衔将手掌抵在她的天灵盖上,缓缓将她的魂灵抽出来。

虚空之中的魂灵逐渐飞起,升到与那大蟒持平之时,便与之盘旋一阵,最后灵魂进入蟒蛇之身,只听一声裂空的长嘶,那盘旋的大蟒终于活了过来。

月上的云雾渐渐散去,蛇身竖了起来,在月下逐渐变作飘逸的女子身形。

两两的仙身从空中招来一朵云,踩在脚下倏忽飞至风衔身边,盈盈给他一拜:“多谢师兄。”

风衔伸出手掌去,揉了揉她的脑后的髻,似笑非笑地说:“好像从没听你这么叫过,再叫一次我听听?”

两两将他胳膊挡开:“拿开你的狐臭爪子。”

瞬间就变回原形,风衔长叹了一声。

一阵凉风吹来,两两的余光扫了一眼不远的树下,好似有一片熟悉的袍角。再定睛看时,却什么也不见了,想来是她脑袋又糊涂了,出现了什么幻象。

风衔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如今你原身归位了,可有什么打算?”他说到这里,转身盯住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管你做何打算,你现在都是斗不过卷耳的。卷耳如今虽然也是上仙之身,但帮他的妖女却厉害非常,连我也只能将她打退一次,下一次,便不知还能不能对付得了。”

两两:“那妖女什么来头,缘何长得像婳缠师姐?”

风衔想了想,说:“我曾经听说过有一种寄生妖,他们不喜欢练就自己的妖体,却偏偏喜欢寄生在死人的身上。婳缠是六界第一的美人,这样的身体对一个爱美的妖来说,可的确是求之不得的。”

两两望着躺在地上的那句凡人男孩的身体,蹲下身去抚摸了良久。这副本就越来越像她的面容,现在已经失去了生气。

风衔说:“这副身体必须毁掉,否则为妖界所用,后患无穷。”

可是她怎么舍得毁掉他……这副身体同虚夷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已经刻在脑袋里。

风衔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手指微微动了动,一个威力巨大的施法,便将那副身体化为了一抹烟云,随风飘荡而去。

两两伸手出去,却抓不到他,心上一阵疼痛,眼睛里几乎掉下泪水。想了半晌,她说:“我还是要回去再瞧一瞧虚夷。我就这样不见,他一定会着急。”

风衔听完,不置可否地低头闷哼一声,顷刻后抬头,苦笑着说:“也好,我同你一起上去,正好去瞧瞧那天帝赐我的帝后,那位赤帝的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