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进去,这都要靠你了。你们神族后裔的地方,我这样的小妖,根本就是不配进去的……”

虚夷呵呵两声:“这个故事真好听。”

瞅准了虚夷打坐修炼的时候,两两便悄悄地从身后靠近,还因为怕他看见她便又驾着他那淘气云团逃跑了。

天帝一叹,朝苍虞一笑,:“我便该是个死老头,不是老头他们都不高兴。”

到了第七天时,两两睡得晕晕乎乎的,忽然觉肚子上搭了一个有些重又暖暖的胳膊。吓了一跳转身过去,一向裸奔的虚夷正抱着她,在旁边鼾声大作。

想想她这几天也是盖着被子睡的,难道大半夜睡着竟然把被子给踢走了?明明记得早上醒来时,身上罩着有的。

“跟屁虫,是跟屁虫!”

“两两!两两!”

她眉头颤了颤,走过去伸手把叶子从他嘴里抽出来,捏捏碎,很沉稳地告诫他:“你这样会把师父吓到。”

她跟随着这异象走过去,一脚踩进无量池边的泥潭里,脚底暖暖地起热。

微微吹来的风中有师父衣裳上恬淡的优昙沁香,一定是趁着晨起的露水时沾到的。那香味徐徐地靠近,最后由他的唇封上她的齿为止。

眼皮猛地受了刺激想睁开,两两心里说,不许,不许,师父还没有让她睁开的。

可是不由得却在用身体去感觉,师父吻着她的嘴唇干干的、薄薄的,咦,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好暖和伸到自己嘴巴里,好想也舔一舔,可是不敢舔啊。

师父舌尖在她的齿缝间停住,没有触碰任何一处壁灶,她忽然觉有一处滚烫而柔嫩的触感从舌尖顺着喉头一路滚下,挠痒痒一般一路滚到心口,随后好像石落大海,水花溅起,扑腾一声。

他渐渐地离开她的唇,伸出两个指头抵着她眉心默默地念诀,她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裹起来,越裹越紧,紧到不能呼吸。

她大叫:“师父,我快死了,师父……”

师父酒气冲天地在她耳边说:“忍一忍就会过去,我虽然给了你摩苏罗之心,但也已经封印,这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她不解,可是心脏好疼,疼得在地上打滚,疼得大叫:“什么是摩苏罗之心,我不要,师父救我,救我啊……”

师父抬起琴放在她的面前,来回地抚摸着,却突然嘎啦啦的一声,那琴腹被他打开,他对着那琴腹内的天柱和地柱两根骨段轻轻一吹,那骨段瞬间变成了粉末,塌陷下去。

“这两端碎掉的骨头,就是摩苏罗的腿骨。只有拥有摩苏罗的心,让她心脏的灵力汇入到你的体内,我才可以用你的腿骨来补这把琴。”

师父平静而漠然的解释着,听的她越来越怕。这个竹子花全部都开遍的竹林,表面上幽寂又美丽,却实际上是个充满死亡和重生的地方。

她害怕得想跑,踉踉跄跄地起身。

师父这时紧紧闭上了双眼,是打算放她走了吗?她没有问,也不敢问,夺路从竹涧奔出来,跑回昆吾宫,穿过长满了蔬茹的欢喜园。

可是师父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手里握着他的清微剑。师父那把曾经斩天灭地,困死上古妖兽作乱的那把剑,此刻为什么竟然握在了手里,对准了她?

“两两,你的腿骨还会长出来,可如若不补这把琴,上古之神的灵寂便会消失。摩苏罗守护此琴一生,最后以身殉琴,以骨作柱,而今你拥有了她的心,就要为她,做出她应该做的事。”

什么摩苏罗……什么以骨作柱,她不懂,如果她现在的心脏是别人的,那她自己本来的心脏呢?为什么师父要将那个人的心脏送入她的喉咙,融入她的灵力,为什么还要将这颗心脏裹起来,为什么还要削她的腿骨去补那把琴?这与她何干?

“师父,饶了我,师父,饶了我吧。”她跪在地上乞求。

“两两,忍一忍疼。”他将剑□□,向她的腿中剜下去,剑锋一转,抵着骨肉挖出来。

好疼,那剑在她腿上剜开之时,她疼得昏了过去。而再醒来时,神界的天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她在地上躺了个整整三月。天上三个月,人间已经一百年。这凡尘一百年的时光里,神界没有升起过太阳,所有的灵物全部没有了呼吸、好像全都枯死了一样。这浩大的神界好像突然间就关上了苍穹的大门,从此尘封起来,逐渐变成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蛮荒。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再回来。她大叫大喊,也没有人理会。腿上的血水不知为什么,一直在流淌,她觉得越来越虚弱。

绝望之中,侧向广原的头忽然望见了一个光点。她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前爬,爬出了昆吾宫,爬向神界的广原。直到爬到无量池边的时候,她望见了下界的光亮。

无量池下的苍茫大地,伟岸高山,妖兽死谷,可是那里有光。她要抓住它,抓住那亮亮的光,于是就像一滩软泥一样翻身跃下。

——

虚夷目光柔和地瞧着她的双唇,想要亲上去,却又犹疑,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

不知鼓了多少次勇气,他终于亲了下去,然而贴上她嘴唇的时候,她却忽然说:“你不会,又想从我身上取走什么吧?”

虚夷愣了愣,望着她说:“可能,两两,可能我想……想要你的心,我也把我的全都给……”

两两打断他,用牙齿狠狠地咬破上唇,冷冷地说:“那你就把我的心剜出来吧。”

虚夷不知她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啊,两两,我只是想说,我只是想和你……”

身体的力量倾注在手上,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两两这重重的一掌拍下去,虚夷竟然生生地受住了。他嘴角掉下一滴血,他自己感觉得到,只怕这血滴在她的身上,于是默默地侧过头,从她身上艰难地爬起来,向远处走去。

躺了半晌,才觉自己的脑袋被那浑浑噩噩的过去全给占满了。

她到底,到底对虚夷做了些什么啊!这个愚蠢的脑袋!

转头望见自己躺在的是一片闻之欲醉的芍药田里,芍药中的香气馥郁,躺得久了觉得心里幢幢,好像有心动的意思。

虚夷这个小子,是动了嘛……唉,若是真的,那她的一盆冷水浇得也算及时。毕竟她对师父也不敢有那样逾越规矩的心,而虚夷只是师父恢复记忆之前的一个肉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一个肉身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