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宋谦士提起了这场战争:“易先生想知道如今战场上的态势吗?”

只是有些时候,易之也会隐约有着希望一些人能够稍微尊重“权威”一些。

而就像是易之有自己的选择,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向自己的道路一样,他身边的人,也是一样的。

在印度洋舰队遭遇偷袭之后,整个大明南方的海洋力量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折损殆半,趁着这时间差,原本处于大明控制之下的几座港口城市接连遭到攻击,索性因为守备部队的存在,并没有出现所有的城市全都被直接攻占的糟心情况。不过是两座守备松弛又人口稀少的小城被占据了。可就是这样,遭到了外藕节打击之后,想要立刻恢复城市的物资供应却没那么简单。

在看到报纸上关于传递信息的困难,甚至为了抢时间而死了人之类的事情,易之心悸之余,总算想起了电报机这个东西。但是同时他也意识到另外一件事,他根本就不懂怎么制作一台电报机!甚至于生活在发达时代的他,根本是完全没有见过电报机这种东西!当手机的信号都深入到了大山深处之后,很多时候有些东西自然会被淘汰。

但对于易之个人而言,当他发现事实上并非没有人知道外界的情况,不是所有人都鼻孔朝天不愿意去看是价额的其他方向的时候,却产生了油然而生的欣慰和安定的情绪。事实上,在他发现对于许多大明人而言,世界上总共只有大明和外国两个国家的时候,某种忧虑的心思是无法被轻易抑制的。毕竟无论是时间还是现实,一切都太像是那百年屈辱的开端了。

从奥斯曼土耳其消逝这一阶段开始,欧陆国家和大明的海上势力开始抢夺印度洋地区的海上霸权。

他不愿意见到未至弱冠的学子,为看不见光明的明天,为唤醒更多的人蹈海而死。

从易之说要和于伯英学习外语开始,他就陷入了地狱模式,且不说于伯英直接让他背诵的诸多意思都弄不懂,说都说不出来的语言,就这样平时各种语言换着和他交谈的方式,就够易之叫苦不迭了。很多时候一个没有反应及时,就是加一片文章抄写的事情。这样的生活,比起当年在学校里学习英语之类的都还要严酷得多。最悲惨的事情大概是于伯英要他抄写背诵的文章,还大多都是哪些哲学文章,深奥得一塌糊涂。

多年来的困惑思索和积累,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出来。在短暂的时间里,诸多从马哲中间旁敲侧击而思考出的各种不同的理论如同井喷一样爆发,整个大明的思想界和哲学界就如同是被鲶鱼搅动的鱼群,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他懂易之到底在想什么。

至于其他普通的文人圈子?这群人几乎是和这个圈子隔离的,自然不会太在意。

据说是因为当初某位王爷认为纯理论研究枯燥而需要付出太多,所以刻意提高了这笔稿酬,希望能够给那些为人类灵魂和生存意义而研究的学者们以鼓励的缘故,《玄坛》是享受皇室及其他一系列集团的专项拨款的。

本来已经挺直的腰弯了下去。

他说:“肉总是烂在锅里的,不必在意这些。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样是不行的。”总是想要用过分激进的手段行事,动辄阴谋手段。虽然有时候手段是不可缺少的,但是能够正大光明,最好还是正大光明。毕竟阴谋永远是不能见光的。朱鼎钧很想把这些话再说一遍,对自己堂弟的这个好友,自己的忠实支持者。但是他最终没有说。

扫地僧先生一捻胡须,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图书馆我呆了四十几年了,这里所有的书我都有知道,倒是不曾听说过叫做马克思的普鲁士的人。他是个哲学家?”

即使两派争斗很厉害,在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双方却一齐狠狠砍了想要伸进来的手。只是,随着实力的变化,如果大明还不能及时解决很多问题的话,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嗯?

“出去就不出去了。我们聊聊天?”打算稍微放松一下精神,避免焦躁的精神干扰自己继续思索。易之终于放下了久久没有停留在纸张上的笔,向后靠在椅背上,对白忆娥说。

但是君子之风,并不意味着君子就是一味的包容忍让。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真君子尚佩剑,六艺通习。即使赵静章这样在易之心里应该温润如玉的人,也有峥嵘的一面。

一切的娱乐都可能腻烦,人们逐渐察觉永生未必幸福。而这人生短暂又漫长,到底为什么活着,活着要做什么,只有这些看似无用的学科才能告诉你,才能支撑你度过自己的人生。这就是没用的学科的用处。每一个文明都能够达到同样的生产力水平,有着类似的产品。但它们会开出不同的花朵来,那花朵就是属于这个文明的无用的学科!

即使以个人相处而言,赵静章能够和易之、和岳激流都相处得极好。但是在政治上,他们的观点差距太大了。

就不知道易之要如何去煽动那些没有和他一样有切身体会,依旧是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生活,对发生的斗争毫不关心的普通人,让他们真的不作为“沉默的大多数”,至少吱个声表达对易之的支持了。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根本就和这群人的本性违背。

“多打打关系吧,难得现在你近水楼台,多拉近一点关系总不错的。”翻了翻报纸,白婳恹恹的看着自己指甲上精心涂抹出的鲜红色彩,对白忆娥交代着。

莫非是朱怀仁?

“这个,我们去茶楼说吧?”左右看看,觉得这教室宿舍门口的位置着实不算太好,陆建明这样回答。

易之明白朱怀仁的意思,虽然皇室和军方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双方同时都维护了易之这么一个人,这样思考的话,自然会显得易之非常特别。之后很多人就算想要像现在那几位“文坛前辈”一样攻击他,也要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曾经被两大对立势力同时下手保全的易之了。

无辜中枪的学院、教育部门、皇室都没有发话。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易之还有点犹豫,朱怀仁就直接递了话过来,告诉他别担心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想着自己要被一群人围拢起来大骂一顿,他心中只觉惊悸,想着自己是否也会的了个“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结果,只是稍微一想,就满肚子愤怒,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意自己落入那样的情况,只觉得一切都是易之这家伙的错。

还没等我继续问,这位文坛前辈倒是开始追问起我到底有过什么学术著作,竟敢试图推荐这么一个既无学历又无学术著作的您来讲学了。若是往日,我必定会回答我写过的那几首自觉不错的诗和尚在连载的《红楼梦》来。可经此一役,我却是半点没有胆子说我曾经写过什么能够得到整个文学圈承认的著作来了,更没胆子说我这什么证明都没有的家伙,竟然在学院稀里糊涂混了个老师名头,还教得不错——想必诸位文坛前辈,都将认为我这是在误人子弟,千方百计将我赶出学校才罢休了。我这人虽则并不贪恋这“文坛中人”的名声,却万万不敢丢了我这学院讲师的职位。要知道,若是我被赶出了文坛,不敢再写点诗歌小说以求几个钱饱腹,这学校的职位,就是我仅剩的生活来源了。面对这位堂皇的文坛前辈,也只得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背出冷汗,回到家中。

就在易之还在包间内想着顾斯的话语的时候,白忆娥已经将那一篇不算长的文章读了又读,愣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她那脾气好到不像话的老师写出来的东西。

顾斯道:“我第一次进皇宫,是随我父亲,四岁未到的时候就去觐见了先帝。当时的很多印象都已经模糊了,但是我还记得我心中的大英雄,我的父亲,是如何卑躬屈膝的。不仅仅是在先帝陛下面前的跪拜,甚至是那些内侍宫女都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阴测测地盯着我们,甚至于似乎挺直了背脊都是一件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说到这里,我不仅想问,难道这是正常的情况吗?难道说,一个身份是老师的人,竟然可以在学术上毫无建树,没有任何一篇论文发表,不熟悉任何一种理论,甚至不能给学生们讲述相关的课程吗?

所以根本想都没有想,易之就果断刊登了公告,彻彻底底割裂自己和《厚黑学》的关系,在给出了一些他还记得的关于李宗吾的语焉不详的信息之后,宣布这的的确确是李宗吾的作品,而不是他的作品。

而真要说厚黑,易之从骨子里觉得,以自己的水准,恐怕连厚黑的第一层境界都没摸到。他的手腕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是借用了前人的智慧,看起来要强上些许罢了。

在正文之前,我恐怕要强调一点。到目前为止,诸位先生都说易之先生提出了厚黑学,这可不对。从一开始,易之先生就在文中说了,这厚黑学是一位名叫李宗吾的所谓厚黑教主说出来的。若是诸位都将这厚黑学张冠李戴落到易之先生头上了,那厚黑教主李宗吾先生岂不是被人夺了苦心的作品?可这又算不到易之先生头上,易之先生一开始就说清楚了这厚黑学的来历,不过是诸位先生不甚在意此事,竟以讹传讹了。”

声音慢慢稀疏,到最后终于停息,教室里的学生们都看着易之,等他说点什么。

因为易之是中立派目前唯一的代表,在驳斥他人的言论的时候,他盘算一番,竟然找不到自己身后有几个能摇旗呐喊的人。玩人海战术是玩不起的。而如果单纯说骂战,易之自己也不擅长这个,公知腔他倒是会,但用得绝对远不如那报纸上的几位纯熟。就是加上特别巧妙的网络语言,这个年代也很难理解其中微妙。这么一想才发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朱怀仁有些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唾沫,整个人如同雕塑一样顿在那里两三秒,然后猛地站起来!

所以一直以来易之都很受各大报刊杂志的喜爱。他的作品不论其他人如何批判,总能够得到普罗大众的喜爱。而反过来,受到各种渠道的热爱又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易之的观点。即使他总不太愿意发表自己的个人观点,他的支持者也是不少的。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在后面的写作中,易之有意识地加重了他关于这个时代变革的观点。虽然在尽可能规避皇室和军方的影响,但无可否认的、这一部分正是当前这个时代的人们所想要了解知道的东西。

就像,当年弃医从文的人最开始做出这个选择时所希望的那样。不是医治一人两人,而是医治这个民族。

顾斯很是笃定。身为朱鼎钧直接的对手,他太了解自己的敌手了。

“早几十年,御前失仪的家伙都拖出去打死了!乱党就别想有好下场,什么玩意儿!”

总之到了那个时候论文死线就过了应该就好了嘤嘤嘤……&!--over--&&div&

“易老师,”陆南风先叫了一声,“但是你这么说了一通,总觉得您还是站在更靠白话这边儿的啊?”

“老师,那两位诗人的名字叫什么啊?”在掌声停歇之后,白忆娥有些急切地询问道。

“大概就是有一种美感吧……读起来就显得非常不同。”那个学生想了想,回答道。易之看见旁边有人在点头,给出了赞同的表情。

这么一想,他的兴趣就下去了些。

“辩了一通,谁也没说服谁。反正这么多年我就没见岳激流服过谁的。”赵静章眉毛舒展,向后倚靠在椅背上,“不过和他吵过架的人道如今多少都是一方人物了,看样子你将来也能成大器啊!”

单纯,单纯以故事而言,这是一个会让人印象深刻的故事。

“他没有流泪,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而当下,这个民族正在挣扎,想要摆脱最后一点束缚,继续前行。

易之知道,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被别人的观点说服。使得他噎在这里无法说出话来的,是他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观点。

这就是朱鼎钧和宋谦士想要的,充满了煽动力的文章。更是潜藏着易之为何对这个大明产生认同的深层次原因的文章。

在这篇文章被报纸刊载之前,朱鼎钧就已将这些文字过目。

“易之,果然是人才。”他这么感慨,先前的许多迷茫情绪,在读过这篇文章之后竟然一扫而空。朱鼎钧知道没有易之自己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是能够短短时间点醒他的,同样难得。

“只是可惜了……”易之不会如同宋谦士一样为他所用,更遑论忠诚。他虽然有时候也难以接受宋谦士过度甚至是自我的忠诚,然而遇到一位他所认可的人才,却因为诸多原因无法真正交心,沮丧的情绪,终究是有的。

到底,他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承担整个国家,不就是他的责任吗?不论易之是如何看他个人的,只要是对大明有帮助的,他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从洪武帝一扫寰宇,立下开国基业,大明皇帝就注定要承担这国度的一切,即使是为之牺牲,也是理所当然。

朱鼎钧打从内心这么想,心下安定。&!--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