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都是因为易之有着货真价实的东西。

而易之所介绍出来的马哲,因为其诞生背景的缘故,本来就能够解释诸多传统中式哲学中无法解释的利益等问题,加上在之后的中化过程中增加的信息,更加适应于大明的基本环境。对于真正研究大明思想和哲学的学者们来说,遇到马哲,根本就是久旱逢甘霖!

但是第一步,还得先投稿。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不是你小子现在能写得出来的。只是可惜了,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人都被你小子认识了,结果最后还被直接赶了出来。要是我,肯定就赖在家里不走了,能学到一点是一点。”于伯英又开始捻胡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过就你那浅薄的学问,也难怪会被赶出来了。和那么多多少算得上有本事的人在一起,根本就是鸡立鹤群,着实不能看。”

总觉得这完全是因为于伯英先生在旁边守着,压力之下产生了动力的缘故。

嗯……看看这上面一堆以蝌蚪文写作的秘籍你就懂了。

见面没几次,却已经看穿了易之这个人的性格,顾斯对易之开口就是这样也不觉得惊讶。易之这样身份的人,有时候需要一些偏门一些的资料是很正常的,而皇家图书馆的各种文献资料还真是最齐全的。只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问的。

其实说起来,就马哲这个东西,还有个中国化的过程。就是说易之那一代所学习的理论其实和马克思本人所表达的意思是有差距的,毕竟中间经过了多次翻译。当时易之还用这个当做理由表示他不是不认真学马哲,是不学不够正宗的马哲。但是现在就这不正宗的东西,他想要用的时候,却陷入了困境。

只好苦笑。

易之很少去想岳激流或者赵静章的立场,因为这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但是以懂得的知识,文化底蕴或者是行为处事,他们并非处不过来。在这样一个时代,站在和朋友不同的立场的事情,并不少见。至少易之怎么样都觉得,激进保守中立的矛盾,比起真正有尖锐冲突的皇族和军方的矛盾来说要温柔多了。但朱怀仁和宋谦士却是总角之年便相交的至交好友,他们在两派,多少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易之抬头对她笑了笑,答以四个字:“时不我待。”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不再似弱冠之年那样激昂慷慨,语气平缓,却多了一种坦坦荡荡,坚定不移的味道。好像那被他们念出来的古文就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所坚信并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咦?”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顾斯没急着往下阅读。这个题目已经触动了他的神经。所谓沉默的大多数,其他人或许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作为一个领袖人物,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词在政治上可能的暗示。

原本看过《大明日报》就觉得某几个人死定了的人们,再一看《□□日报》,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是赵静章或者岳激流?

他只需要安静地等待,自然会有人帮他出这口气的。

易之愣了愣,他想起当自己第一次在报纸上看见那群人说自己写的文章是在污蔑当局,刻意抹黑的时候,心里也是有惊惶的情绪存在的。因为他现在大小也算是个“舆论领袖”,越是这样的人,越要注意自己的言语。如果不是当时朱怀仁传话告诉自己不用担心的话,说不准他就会选择先想办法解决这种可能的误会了,那时候就要变成混战,双方不断踩痛脚而不分上下。

至于那些抓着易之什么身份不够追击的所谓“文坛前辈”,在顾斯眼中是完全的垃圾,半点价值都没有,只会浪费粮食。

但是现下,想着那群死皮赖脸想要踩着他上位的家伙在看过这样的文章之后会有怎么样的感觉,易之感到了异常的畅快。

前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列举出了一堆,想必是前辈亲自所著的所谓“学术著作”,“就像这样,类似于说《&西游记&与&大唐西域记&渊源考》、《论孙悟空角色形象与吴承恩时期社会环境的联系》、《&禹鼎记&版本分析》、《简析&西游记&中民间传说化用原型》……”

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有能力站出来的人,在这样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都难免会产生激昂的情绪,想要改天换地,想要承担起整个国家。更不用提还是个年轻人的易之,他性子再绵软,也是个男人!

可自觉于心不忍的家伙还在继续说:“你懂多少东西我不知道,你主张中立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在乎。但是我很清楚,从一开始的时候,你易之就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如果是你的作品,你不会不认。那些误以为《厚黑学》是你写出来的人用那种手段试图逼迫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你却立刻出面澄清这本书的作者的确不是你。这正是心里没鬼的表现。所以我绝对不会误会你。”

在这位易之先生的职业上,分明写着的是学院讲师。

“从头到尾,在整个关于《厚黑学》的大辩论中,获利最多的是谁?我想不言而喻,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在这件事中获利最多的正是好像一个受害者的易之先生。

“我是不知道多少人真的看了易之那篇文章才表达自己的观点的。但少说真的度过那篇文章的我,不会把开头那方便人理解厚黑学来历的话真当成是厚黑学的真意。我也不知道多少人不过是趋利避害,看着一群除了打压有才者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建树的家伙蜂拥而上去责难易之,就好似遇到了武松打虎一般,跟着冲了上去,混乱中伸出拳头和脚随意踢打几下,似乎这样就成了打虎英雄。

赵静章居然为厚黑学写了一篇文章,而且这都发出来了?

易之零星听清楚了几句话,而更多的言语却被彼此淹没在这间教室里。

吹尽狂沙始到金,所以易之必须表现出他从未被人们认识到过的一面,更加具有攻击力,甚至尖锐刻薄。

岳激流看到这里,一眯眼睛,而后嗤笑一声,喃喃自语:“以孔孟之心行厚黑之事?说得简单。不是大智慧大毅力的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人人成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幻想而已。不过,前面的部分倒是不错。”

这是,在说关于新家族的崛起和旧贵族的没落,以及道德败坏的问题?

从您刊登《红楼梦》开始,我就对这个故事充满了兴趣。您在小说中描绘了贾家的没落和薛家的崛起,我想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必然吧。曾经有着荣光的旧贵族慢慢跟不上时代,家风不正,因为堕落而陈腐。而那些抓住了新的机会的势力却会逐渐取代这些旧贵族的位置。即使不是在我们这个时代,更新换代也是必然的。但是我无法理解的是,在现实中,有许多拥有高贵的品德、坚守属于贵族的荣耀的家族,却会和贾家那样腐朽的家族一样没落。而取代它们位置的,却未必是真正有资格的人,而是比贵族们更加豪奢而缺少道德的一些暴发户。

反正他已经算是做好了准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斯一笑,回头看他,“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才可怕。特别是在涉及到他们的尊严的事情上,但凡是真有本事的人才,都无法容忍很多事情。我和易之见面次数不多,时间也不长,但是他的确就是那种真正有本事的人。易之这个人看起来是眉宇什么脾气,甚至可以说好欺负,你看文化圈里风风雨雨他什么时候和人红过脸?可是就是你和他相处,也觉得他是站在和你平等的地位的吧?他的傲气,藏在骨子里。”

不是不会做人,不是不识时务,而是任何人识时务也必须有一个底线,假如没有底线什么时候都识时务的话,那这个人还算是个人吗?人是顶天立地的,卑躬屈膝者当不起这个字!

觉得自己脚都软了的易之总算能够坐下来填饱自己的肚皮了。在之前还得学那几位看上去资历颇深的大人们对暖阁敬酒表达感谢皇恩啥的。有些腻味。

又是一阵笑。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易之总算把这首诗诵读完毕,他停下来,看着聚拢在凉亭周围的人们。人比之前更多了,而那种受到鼓舞的情态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易之笑笑,“不,古典和现代风格的差距与文言和白话是不同的。你要知道即使倒回去几百年也是有白话文的存在的。而且就算是说文言和白话具有区别,它们用来表达意思的功能是没有差距的。”

“其实吧,像是王小波这样的奇人,我当初认识了不少。”当然不少,不同世界的不同文学家,自然差距甚大。

这话说的也是,易之心里倒是明白,当下也只能开口道:“知我罪我,其唯春秋嘛……不是不明白,不过我这个年纪,难免因为这些事情有点触动什么的。”心里不舒服是必然的,甚至于易之会在心里稍微幻想一下自己学着后世那位玩赛车的作家写篇什么祭坛花圈的文章,然后暗爽一番,回过神来也知道这不过就是幻想而已,还是中二小年轻的幻想,真以为这世界上什么人都能让你打脸呢?大明的文坛前辈的威望可不低。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这题目看起来好像有点意思啊,倒不愧是易之的作品,多少让人觉得和大众写出来的东西不太一样。怎么说,“就是那个味儿!”

就在之前的课堂上,他才引用了那首诗。

为什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