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可惜,很可惜吧。

之前这整篇文章里说什么“文坛前辈”对易之说的什么资格规定之类的,多少还算是含蓄一点,只是越品越是觉得这中间的味道令人感觉讥诮。看看这整个部分关于“我”和“文坛前辈”的对话吧。虽说好像是前辈德高望重,还有颇多“学术著作”,可他说的那些话,却无一不让人觉得荒谬至极。

这是一篇再有趣不过的文章,所有人在读这篇文章的时候都觉得好笑,但同时,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易之想起在告别之前顾斯最后说的那些话,心里依旧难以平静。

大约是一开始就抱有强烈的戒心的缘故,对于这么几句话,易之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该不会也认为《厚黑学》其实是他的作品,想拍拍马屁之类的吧?虽然说拍马屁这个词不太适合他们的身份对比,不过现在不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吗?

《关于易之此人的几点偏见》:“《厚黑学》早已盖棺定论,这的确是一部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好书,奇书。李宗吾这厚黑教主自然也得了个名头,奇人天生,谁都无法否认。不得不说,在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对于易之的一些偏见,使得很多人对李宗吾先生和这部《厚黑学》都产生了一些误解,如此这般,一番大戏登场,好不容易才将这部奇书和这位奇人应有的地位还给了他们。

严格来说,这篇耗费了易之大量时间和精力,几乎让他头悬梁锥刺股的文章,算不上特别精彩。这篇文章的撰写过程中,易之所耗费的精力大部分是在回忆厚黑学原著中的一些东西上的。但是谁都知道,能够被轻易记住和想起的,通常才是最精彩的部分。第一篇中提到厚黑学的时候,易之给出的观点都是最精彩的,自然引人注意。而现在给出的,顶多算是个印证。不过好歹因为这一段时间里大家对厚黑学的兴趣,并没有被给出太低的评价,不少人还是认可了这篇文章。

标题十分简练,只有一个字,但是仅仅只是一个字也足够让所有人感受到岳激流这个人尖锐的风格。

过度的疲劳使得他脑后隐隐发痛,左眼中毛细血管甚至破了,一点血液流出来,显得甚为可怖。不过是微小的创伤,好好休息两天就不会有事了,但仅仅是看起来的话,却让人感到了这个人在短暂的时间里耗费了多大的精力。

“易老师,我支持你!”

事实上,虽然在之前有保守圈子的大佬提醒其他人说易之恐怕是挡不住的之类的话语。但自古文人相轻,太多人都想着要战胜权威成为新一代的权威了,自然不会对这些老前辈真的有多少敬意。而自认聪明的人同样也不会觉得其他人多有智慧。如此一来,想要踩着自从《厚黑学》出世,简直就风头无两的易之上位,这就是用膝盖想想也知道的事儿了。

什么是厚黑?所谓厚黑,就是脸皮要厚,心肠要黑,但凡古今成大事者,无一不具备了这个条件……”

“傻姑娘!”主编看着这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都替她着急。

易之看了看白忆娥才带来的那一箱子的信,叹了一口气说:“你帮我一起拆下信吧,没有说什么具体问题的就先放在一边。提出问题或者附上了自己的稿子想要我看看的放桌子上……能早点整理出来也能减轻点工作量。”

在这一天之前,易之并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他只是模模糊糊地在写诗词的时候稍微偏向了现代诗一点,讲课的时候更趋向于新文学一点,《红楼梦》中更认同新生贵族一点。就这么一点一点,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基于自己的身份有那么一点想法,知道一点方向。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然而当他清楚地意识到了现实的情况之后,立场立刻就明显起来了。

直接使用“我”作为自称的时候,易之再度感觉到如芒在背,他又被那内侍用针扎一样的眼神盯住了。

但他应该如何呢?

而且,这是午餐时分了吧?

这么说着的他在想“撑起一片天”这句话怎么这么知音,但旁边白忆娥已经瞪大了眼,“老师,你的意思是说最后宝玉是没有办法振兴贾家的吗?那,宝钗最后真的会嫁给宝玉吗?”

一句话打破了某种沉重的氛围,大家都在点头表示自己同样感到了不舒服,就像是心脏下垂,或者胃里被灌了铅,重重的,冷冷的。

“易之先生,嗯,我想说我是你的书迷。虽然大约很多人都这样说过了。”先开口的是那个女孩,花苑书,她是个气质上佳的长发美人,温婉可人,带着典型的华夏古典美人的味道。

岳激流立刻追问:“为什么不现实?”

“以猪作为典型形象,《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这篇小说总有一种莫名的贬低感,易之到底是在表述对于独立自主行为的称赞,还是明褒实贬在表示自己的不屑呢?”

一个人决定自己未来道路的思索是不可能在一瞬间顿悟的,在此之前将会有无数对于内心的拷问,对于自我的检讨。

屈原会知道未来有这么一个人因为他的一句话动容吗?

是,他让其他人有自己的判断,有逃避的意思。因为他不敢想象假如太多人都把他当做一个标杆,认为他正确之后,他的一个微小的错误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他只能暂时退避,读书人天天想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却少有人去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个本事那个资格。站在一个人的渺小境地,操控一个国家——这样的想法让易之感到莫名的恐怖。并非是他不敢承担这样的重任,而是他清楚自己不敢面对任何一个错误!

教室里再度爆发了一阵小型的骚动,诧异的目光注视着易之,好像觉得他这样承认太过……难以形容?

“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我都不知道?”刚才还抱怨着没有故事看的人提起了注意,充满兴趣地看了过来。

如果易之不是现在这个脾气,在朱怀仁说了那些话之后,说不定会觉得很骄傲?能够在穿越过来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几乎说是混得风生水起,足够让一个人自傲了,然后就能够不过脑子地用后世的眼光在这里随便说话,好像以为自己说的就一定正确一定会被接受,然后被现实狠狠打击。

两极格局,一超多强,向着多极格局发展。说来,他怎么觉得可以套用呢?过去曾经是大明的单极格局(或者还有一些强国联合可以和大明匹敌),而现在随着其他国家的发展,他们开始挑战大明的统治地位,这也是一种向着多极格局发展的趋势。而就好像在原来世界的历史上,英国的统治地位的衰落最终造成了重新瓜分利益的狂欢,进而引发了世界大战一样,假如说大明的霸权无法继续保持下去,是否也会引发战争呢?

易之说了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话,他说大时代到来。现在不就正是大时代到来的时候吗?朱怀仁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细微的风向。人民要求限制皇室的力量,要求进一步扩张国家对外的利益。皇室和军方出现了分明的对立,即使问题还不算太过严重,甚至很多方面还没出现过摩擦,但是气氛已经不是那么对了。于此同时,在国外也出现了许多势力向国家挑衅的情况——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国家,就要发生一场巨大的变革。甚至于朱怀仁一点都不知道在这一场无法抵抗的时代潮流之后,大明还是否会是大明?太多的事情又是否会发生改变?

呃?这倒是。

“我能像我母亲那样撑一辈子,但是忆娥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一辈子也这样过。”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白婳终于转过头来,说话的时候却还带着鼻音,“所以,后来母亲就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她也算看开了,虽然对方出身不好,但是至少能让我们家好过点。至少不至于让忆娥再说那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