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文化大师 > 第75章 入骨三分讽剥皮七成直

他曾经难以理解为什么在历史上,那么多人会不顾生死地跟随在他们所认定的领袖身边,为了最后的目标努力了。假如是为了一个光辉的目标还能理解,但一些目标原本就荒谬至极,却还是有人奋不顾身。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易之先生别来无恙。”顾斯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也没有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所谓压迫感之类的。至少易之并没有感觉到。

可是,这一切的误解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得作为偶像和未来要打倒的对象的岳激流也发出声音说厚黑学如何如何,这群青年也激动起来,好不容易团结一回都说着他们对厚黑学的认识,倒也掀起了不小的浪潮。

《蛆》,这就是这篇作品名字。

之后的一段时间基本都没有课程,易之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彻头彻尾陷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累了的时候直接在桌子上趴一会儿,洗漱之类的事情几乎彻底被省略了,至于食物?还是庆幸一下他有个叫做岳激流的室友吧,这家伙狂是狂,却没到了见着易之饿死的地步。价值岳激流自己也有陷入疯狂状态的时候,对于易之不注意身体清洁弄出一身味道来的事,也轻轻揭过不甚在意。

仿佛是号角唤来了黎明,和往常一样挤得满满当当连走道上都有人坐着的教室里,爆出了同样意思的语句。

人嘛,总都是这样喜欢推卸责任的。

难得在百忙之中审阅一份其实和他所关注的重点关联并没有那么紧密的报纸,顾斯却紧紧皱着眉,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看一份机要文件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阅读。

“易老师让你帮他拆信?”

“嗯!”白忆娥连忙起身,伸手就从箱子里抽出一摞信件,然后从易之的笔筒里抽出一把拆信刀,开始一封一封检阅起信件来。

易之也曾经是这么一个人,即使是现在,他张口就能编出来十条八条所谓的“秘闻”,好像那些事情是真正发生的一样。他也曾经相信一些什么国外某政客表示要归还之类的消息,直到他开始自己思考国家利益和嘴炮是怎么回事。所以到了后来,他终于学会了抛开所有的网络上满天飞的什么档案信息,从一个正常人的逻辑,和切实可查的证据而非胡扯的东西出发,去判断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说什么样的话。

紧接着易之的话头,皇帝点了点头道:“说得有道理。”不知道为什么,语气让易之感到了玩味。

如果是在后世的话,忍不下去了炒了老板鱿鱼就是了。但是在大明,对方是皇帝,这样的侮辱,是不会停止的。

易之满腹怨念。

“易老师在《红楼梦》中说贾宝玉出身荣国公府,多少也算是贵族子弟。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叫宝玉有什么像是一个有担当的贵族子弟的样子,根本给人的感觉像是个娘们。”

易之点头,“我们从诗歌分析的角度来思考,就会发现这首诗采用的句式了,全都是判断句,这样能够加重语气和说服力。所以情绪表达会更加浓重。不过我要举例的并不是这首诗,而是一首豪迈向上的诗。”

更何况是在易之知道自己之后少不了这样经历的时候。

被这么一逼,易之又一次脱口而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啊……”话刚刚出口,心脏就猛地一跳,这可不算是个好借口!

几乎是在这一期报纸刊发的隔天,文化圈子就又一次闹腾了起来。好吧,这一段时间以来整个文化圈的事情几乎都是易之作为引子给闹起来的。无怪乎有人提笔第一句就是:“易之这个事儿头!”

但在这间隙间,拿到《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这篇文章的报社编辑却有了反应。

明明是早就知道甚至是烂熟的话,在易之经历了和岳激流的争吵,察觉到内心的迷惘,为自己的迷茫痛苦纠结之后,如晨钟暮鼓,一下子被他看到了内心深处去。

北宋年间,谁能说王安石司马光等等不是忠臣名臣?但就是这些“正确”的人群,为了他们之间的思想差别,为了将别人改造成他们认为的正确的模样,硬生生消耗了大量国力人才。新党旧党领袖谁都是有以个人身体抗下国家雄心和决意的人,但最后的结果真的就好吗?他们谁都是大英雄,但是英雄误国。

“考虑到这个原因,当我发现原本并没有预料到会有那么大影响力的作品似乎扩大了受众,影响到更多的人的时候,我就必须进行审视了。我的这本书,是不是传递了过多的观点?这些观点都是对的,或者我能承担起说错话的责任吗?我需要为读者负责,需要为像你们这样信任我,支持或者反对我观点的人负责。减慢连载的速度,就是我为了负责而留下足够的审视时间。”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当即回答道:“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吧。你也知道现在皇室和军方闹得多厉害。之前他们一直在争论一个关于是否要给予新兴权贵一定的政治地位的事,也就是说基本的爵位的问题。皇室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卖官鬻爵’,是一种政治肮脏的显现。不过现在军方拿着《红楼梦》号称实际上这条路早就被打开了,而且比起让新兴权贵巧取豪夺从旧贵族那里得到利益,之后再为了补回损失做下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敞开了让这些人获得他们应该获得的地位。”

典型的文学青年心理让易之内心存在着想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意愿,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文化人还是很重要的。但是经历过对于某一类文人的批判,甚至于是穿越小说中间对于只会嘴炮的旧文人的分析,不算个炮仗脾气而且还能够反思自己的他内心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易之有点不安,他习惯的是和平宁静的环境。但是想一想,他又觉得现在的处境来说的话,就算是大明失去了完全的霸权也不至于把战火燃烧到本土上来吧?

“只是你所描绘的这些,恐怕要刺痛不少人了。”朱怀仁又这样说,“即使谁都明白勋贵们在没落,但是勋贵本身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就像白家会被认为是勋贵中的背叛者一样,现在恐怕不少人都会看你不太顺眼了。”

他说:“其实都是巧合。之前就一直有人盯着白婳那边,范壬应该也告诉你了,因为白婳个人做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们在试图予以警告,还有搜集证据之类的工作要做。之前你不是给了一个筹集军费的方案吗?正好找的编剧写出来的东西可以借机和白婳接近,所以才会有范壬到那边去求见白婳的。然后,正好他又碰上了你,就借了你的光。总之,放心吧,没有什么大问题。”

话究竟是没有说完的。十一岁的白婳,懂事是懂事,但究竟是个孩子,为了家庭,为了妹妹而牺牲自己的幸福,说是甘心,到底会有怨气。只是白婳知道自己母亲的无奈,所以此时说起来,下意识回避了中间的事情。她是埋怨自己母亲的。为什么要固守着所谓勋贵的荣耀,为什么要牺牲自己保全自己的妹妹?但是她理所应当要懂事,这些问题最终只能被咽下。

易之觉得,自己应该,大概,可能和这个范壬根本就是第一次见,一点也不熟吧?对方太过热络让他觉得有些困扰了。他同样也许,似乎,或许和白婳也不是很熟,不是那种能够随便带着人去拜访人家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