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笑了笑,不知道腹诽了什么内容,也不说话,像是为了掩饰尴尬似的,把小巧精致的茶杯端起来,用手指感受了一下外币的温度,又放了下去。

原本这些人还顾忌一下赵静章和岳激流的存在,但现在的局势既然这两位不能出来帮忙说话,就易之那副好欺负的模样,若不趁着机会欺负一二,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好的时节,白白放过了大好的出名机会!?更何况在这之前,易之既然能把《厚黑学》这样一部巨作的作者都让给其他人,这么容易就退步,想让他在其他地方上再退几步,让自己等人得利,似乎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啊?而且他们不过是因为赵静章和岳激流才被打压下去,至于易之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能力嘛!

人啊,起起落落总是常见的。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喜欢人云亦云的人太多,有时候真相会被掩盖,想要揭穿重重帷幕,需要的不仅仅是真理,还有能够帮助你吹尽狂沙的风。

这是要多别扭?先把赵静章的拿给他看,又不愿意把自己也写了这件事说出来,还非要等着别人去主动发现一下。啧啧,不过这不就是岳激流这家伙的性格吗?总不太喜欢把事情解释清楚,甚至天真地期待着自己什么都不说,会有一位“知音”读懂他所思所想。

不疯魔,不成活。易之的这个状态,对于创作者来说并不是罕见的事情。不过就是心无旁骛完全不关注外界的事情了而已。

易之将讲义放在了讲台上,习惯性地环视教室一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误解是必然的,但是在误解的基础上终于发现事实本身,才会更人比起一开始就明白更大的冲击和记忆。甚至会连带让许多人重新审视自己,发现那些总是喜欢责怪他人而不知反省自己的劣习。

“最开始,我须得向各位介绍一门新的学问。这门学问乃是我早年听一位自称‘厚黑教主’的狂人李宗吾先生所说,名曰‘厚黑学’。

“……你呀!”摇摇头,主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信件是私人物品,特别是像易老师这样的学者,信件是绝对不会随便让别人碰的。就算是帮忙拆信,也不会让别人看里面的内容。除非是关系非常近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去动老师的信。要是个聪明点儿的当时就该下跪磕头奉茶拜师了。结果你现在都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忆娥点了点头,好像认同了这样的说法,只是易之分明看得出来她眼神里是带着茫然的。事实上当初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也常常会在老师告诉他什么事情的时候做出一副明白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整个人都是糊里糊涂的。

他想要站在顾斯这一边。并不仅仅是因为顾斯之前“礼贤下士”一番,让他心里感觉还行。更是以为内在亲身体验了所谓的皇族的存在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之后,他自觉无法忍受封建制度这样程度的,理所当然的特权。他不愿意为了一种毫无根由的血统而屈膝,也不认为这样的模式真的能够让这个和他所真正爱着的那个国家无比相似的国家走上富强的道路。

“原来如此。”皇帝吐出了四个字,接着,又问道:“可朝堂市井中都有人说,卿的故事是说这些新生的商户将会取代贵胄们的地位。这又是怎么回事?”

易之想起了鲁迅的话。

他对于这个扭曲的大明的制度着实不太了解,不过他知道很多方面大明是和现代社会接轨了的,对于科学技术的重视等等,包括一看就知道或许是哪位改变历史的穿越者前辈弄出来的什么学院什么研究院之类的。这也算是一种改良了,至于这样的改良对于其他更根本的方面是否有帮助,是否导致了如今皇室和军方的对立情况,易之是真不太明白。他本来就不太关心政局,更不太懂也不了解那些各种不同的主张和制度。但是或许书本上所说的封建残余是真的很有道理。

男孩一撇嘴,“得了吧,我要真变成他那糟心样子你就该甩了我了。”

或者应该说,一切好的诗歌,即使那些词句我们从未见过,甚至很多隐藏的意思无法理解,但是情绪,是能够轻松感染一个人的。所以说实话易之对后来的许多先锋诗人不太感冒,不管他是否读懂了那些诗人的诗,至少他无法体会到他们的诗歌中的情绪。站在大众的角度来说,这就是最简单的评价一首诗好坏的标准。

“你们好,我是易之。”客套话难以避免,谁不知道他是谁呢?但是这算是个善意的展示吧。

就是易之自己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王小波的,只是看过王小波的作品,而这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本来是为了不占据属于王小波的作品所以才特意加上了一个副标题,结果没曾想居然会有人过来表示想要通过他去认识一下这位奇人。其他人也好打发,但是岳激流和易之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比较靠近的,这……要怎么推诿?

“事实上我认为,整个大明的文学圈到现在已经陷入了一个凝滞的状态,过分强调资历和守旧使得我们大明的文化在诸多方面都无法跟上综合实力,而创新和打破一些旧规矩是必须的事情,易之先生的作品和人品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一次易之先生首开专栏的第一篇短篇小说也是非常精彩的,这将是一个非常好的促进整个文化圈发展的信号。”

人不能把自己摆得太高,看不见脚下的路。

知音世所稀,易之曾经以为自己大概是无法理解屈原的内心的。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站在历史的制高点味道的蔑视心态让他这么想。但是当他在这样一个时间点,看见这样一句话的时候,从时间的彼方如洪流一样浩浩荡荡而来的情感猛烈地冲垮了他用“习以为常”筑起的心理建设。

“别说那些哲学范围的东西!”终于意识到某些方面其实是自己的弱点,也不是自己想说的东西,岳激流终于提出了关键,“我就想问清楚,按照你的说法,如果让人们自己去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最后他们错了,该怎么办?你说你觉得自己的影响力太大而不敢轻易下笔,怕影响到旁人的判断,那你说出这样的话,让人不要去改变其他人的看法,到了最后如果让不该有的思想占据了大众的观点,你又要负多大的责呢!?”

但是就在这个当口,教室的角落突然传出一生嗤笑:“说白了就是不想被卷进军方和皇室的斗争而已,说那么高尚干什么?”

旁边有人瞥了他一眼,然后无奈地耸肩说:“这也没办法,谁让现在这故事不仅仅是故事了呢?”

第二,他的确对社会发展有一定的远见,但是现在随便说话的话很可能被人利用。

但朱怀仁肯定地点头了,“大明数百年霸权,到今天,有人想要挑战了。”

“拒绝承认现实的人会被大时代淹没吗?”朱怀仁重复了一遍易之说出的这句话,神色有些晦暗,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半晌之后才添上下一句:“你说得没错。”

“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本来是想帮我学生,白忆娥,问问关于她婚约的事情的。”但是现在都到了这种份上,不好办啊。

“她那么小,那么乖。我就记得她当时说:‘我不饿,姐姐吃。’我白婳这辈子都记得这句话。”白婳的眼眶红了,不自觉地仰起脸想要让眼眶里的泪水倒流回去,到底没忍住,猛地别过头去不让易之和范壬看见,默默收拾了脸上的狼藉。

而在楼上,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了这一出或许应该算是闹剧的剧目的白婳,黑了脸。

“当时白家可是千夫所指,被人说落了身份。其实真要说的话,其他地方早就有勋贵家和商人联姻了。但是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很多事情都不同。”

皇帝问出了和顾斯一样的问题。

“不知,易之可否教我?”

这个世界当然是有电影的,比后世的华夏更加发达的国家早在几年前就发明了电影的前身,就是所谓的西洋镜,电影视镜。此后又有了第一部电影,对于一般人来说,看看电影也是平时的消遣。

听着易之这么说,陆建明的神色越发聚精会神。之前易之已经提到了一些事,但是并不细致,事实上,易之现在想要描绘的不被承认的新兴商业家族,不就是在说陆家吗?虽然陆建明本身考过会试的身份让陆家不至于像其他的家族一样被鄙夷,甚至身份还算比较高的,但是这种社会认可的问题,究竟是个大问题。很多时候,他们都会遭遇很多尴尬。

今年新年后,我曾拜读您所寄信件,知晓您有意出山讲学。于我而言,当真是心中振奋,惊喜交加!暗自思忖若是您出山,当今“西学”研究中诸多难题当可迎刃而解,不致使衮衮诸公为一词一句而报以老拳,斯文扫地。然而,我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近来,为了您出面讲学的事情,在下奔走于学院和文化圈诸位同仁之间,直说得口干舌燥,却半点没有进展。您的全集,从《禹鼎记》到《西游记》,当真是皇皇数百万字,几十本书,如此四处搬运,当真费事。便是如此,在某些人的眼中,如此厚重的著作却并没有它该有的分量,虽则我四处奔走,却还屡遭退稿。而今之下,我已羞于见您,更羞于写这么一封回信。不过君子重诺,既然已经答应为您奔走,我想我还是应该把和各方接洽的前后经过,向您细细述说清楚,附录于后。”

所谓“西学”,是“西游记之学”的简称。倒不是在说西方的学问。

一个开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更没有多少攻击力,可是却多少绵里藏针。看看易之都写了什么吧?四处搬运吴承恩的作品因而感觉费事?即使如此却有人并不觉得这书如何,还被退稿?“某些人”究竟是哪些人?衮衮诸公斯文扫地,说的又是哪些衮衮诸公?软绵绵的一个开头里,似乎却藏着锐利的刀锋,就等着对哪些不怀好意者直接砍下去呢!

而且,易之号称要将吴承恩讲学的事情办妥,最后却毫无进展。这不是在讽刺文化圈里一些人刻意阻挠他,借以讽刺哪些试图阻挠易之自己被欢迎,逐渐占据重要地位这件事吧?

白忆娥读得精神振奋。

而某几个针对了易之的人,原本就在等着易之的回复,这一会儿也正在阅读这篇文章。

那种没有攻击力的风格依旧存在在这篇文章里,可是此前一直被易之收起来的刻薄和讽刺,却好像开始渐渐展露了出来。

没人说话,他们都顺着这个开头继续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

易之作为反击讽刺的文章有原作,是一篇非常有讽刺性,而且读起来趣味性也很强的文章。如果大家没意见的话我就在下一章有话说里附录一下全文?嫌多的话我就给个地址大家自己看吧?鉴于文章背景设定和避免照抄,刺儿将这篇文章重新写过了,内核没变,不过具体内容是改了的。在文内的话麻烦大家就当做是易之原创吧,毕竟作者自己的水准底蕴不够,要写这种文章,不用原型不行啊……

最后,关于西游记的作者是不是吴承恩这种学术问题,我们就不要讨论了。根据师承我这边儿应该属于章黄学派,章黄学派怎么看我不知道……不敢发表意见。以及作者是谁这种事也不是书中重点,主要是刺儿自己挑了挑觉得不能生造一个著名作家,而明清时期著名的小说家,怎么都要看四大名著,而《红楼》都被易之给糟蹋了,其他两本我又不太喜欢,也就只有上吴承恩了。&!--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