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听出来了,盼月这丫头根本就是在火上加油。

“对不起什么?”丰蔻并没有把我的细若蚊蝇放过,紧接着追问道。

留下我一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对,不仅是没笑,她就算连普通的表情也完全没有。

不知怎么地,兰博夜虽然说话很尖酸刻薄,但是她好像知道不少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究竟是什么,她不会讲,就算我逼问她也不会讲。

礼部尚书仰起头,盯着我看了看,从衣袖里拿出一面镜子,直接置于头顶,垂首道:“陛下便是最好的明证。”

如今,就连负责谏言的言官见了我都要绕道走,若是实在躲不过,便跪伏在地怎么也不肯起来。

了喝水都能塞牙缝。

其实我很好奇,丰蔻一向是铁面无私的,较真起来连我这个皇帝她都不放在眼里,那么对于处在她长辈地位,又是这么美的木云蓉妃,她会怎么样处置呢?

丰蔻在给丰耀国上下塑造了花好月圆的景象之后,额外给我塑造了一间暗黑色的牢笼,并且在这牢笼中对我百般折磨和蹂躏。

遭了,莫不是烧糊涂了。

我才不需要这种辱没人格的解释!

我不禁为丰蔻感到可悲可叹,遇上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因为这种种的误会和不信任,我在丰耀帝宫的处境举步维艰,不仅连盼月和映红都可以胳膊肘往外拐,就连欧仲端温尔然也对我退避三舍,我虽不能完美掌控朝中风云,但是这些人情冷暖我是能够觉察出来的。

此刻四下无人,只有我和她两人,能在这么短时间接住我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迄今为止,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丰蔻对任何一件东西有过任何执着,就算她钟爱的珍珠兰香囊,不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送给兰博夜了么。

或者说,难道明夕颜就是丰蔻不成亲,拒绝所有人的理由?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我扑到餐桌前,看着满桌琳琅,一下子觉得有点难以下手了。

兰博夜不答反问:“有我陪你解闷不好么?”

盼月一愣,忽然眼睛一亮,抓着我的手臂问:“皇上是说真的么?”

“你来干什么?”我瞄了丰蔻一眼,冷冷地。

好笨,她真笨,我这个样子,热得五脏六腑都快要冒烟,怎么会着凉?

“丰……”我还没说完,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匆匆忙忙就过来了,等到近前时,才看清楚,她是方才消失的兰博夜,她撑着伞,三两步跳到丰蔻面前道:“大人,我想你需要这个。”

还没等崔德全反应过来,我就已经闪离他的视线了,走出宫殿,盼月仍然陪在我身边,我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这件事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在会面结束之前,丰蔻竟然厚颜无耻地要求在宫中吃饭,我微笑着答应下来,转身吩咐盼月,如果有巴豆等物,一定要往菜里多放一点。

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盼月用像看怪物的眼神看了我好久,最后伸手在我额头摸了摸,这才说道:“皇上怎么问起丰蔻大人了?”

我的声音在丰蔻听来一定是从云端直直跌入谷底,因为我的喉咙像是抽搐般发出了一声颤抖,迫使我咽下了所有的话,只从胃部的最深处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丰蔻如果也盯着我看,那是不是说,女人被女人吸引其实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也就是说,我没有必要为此背上变态的黑锅。

答案显而易见。

“你不睡了么?”我往床角缩了缩,看了丰蔻一眼。

“我才不需要你手下留情,”我咬咬牙,往前走了一步,我的头发此刻已经集体倾泻下来,在齐大腿的位置漂啊荡啊,“你尽管打我就是了,打得我连母后都认不出就最好了!”

丰蔻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好吧,那帮阴人和女人,至于春心荡漾眼冒桃花到这种程度吗?

“皇上要怎么做呢?”丰蔻问道。

这占据榜单的前两位一点也不奇怪,清心阁象征威严而残酷的皇权,雪亦摇则象征与国家强大呈正相关的倾国绝色,至于第三位,崔德全没有说。

我不知道我在腹诽丰蔻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只觉得丰蔻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和从容,就在我盯着丰蔻的脸看的时候,丰蔻的一条眉毛突然扬了起来,俯下身看着我,嘴角微翘:“皇上,夜深露重,你还是早点回寝宫比较好。”

崔德全努力想了想,又皱眉又低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回皇上,长公主未曾问及皇上之事。”

完,完了。

我暗自窃笑,丰蔻啊丰蔻,就算我金口玉言,就算你运筹帷幄,你也不知道我将要提出的建议是让你来分豆子,你不是很横吗,那你就表演一下怎样干干净净地把赤小豆和赤豆分开,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可以理智气壮地指责你给我布置了一道连出题人都无法解决的难题,那你还有什么立场来惩罚我呢?

“我忘了,不久之前你就来过。”丰蔻忽然转过身,走到我身边,伸手就扣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扳起来和她对视。

“一介草民尔,不配与陛下对视。”兰博夜慢慢说道,声音不轻也不重。

是啊,零碎到只够折只蟾蜍。